第210章 为夫这个人都是夫人的(1 / 1)

表小姐的脸色,几乎是肉眼可见地白了下去。

她曾引以为傲的,便是表哥对她近乎于纵容的默许,她要住栖迟阁,他便给她住,她要买东西,他便给她银子,虽然自始至终都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母亲也说了,这么多年来表哥身边也没个亲近之人,如今对自己这般纵容已是独一份的偏爱——就连姑母也是这样说的。

如若这就是表哥独一份的偏爱,那他对温浅那般又算什么?

“闻渊……”王氏也觉得他语气太过严厉,不忍再听,出声阻拦,“她只是个孩子,也不常来,偶尔买点东西罢了,你还真同她计较起来了?”

“母亲,若是以往倒也罢了,如今儿子被罚了俸禄,又要养家糊口,的确是有些囊中羞涩。”宋闻渊耸耸肩,丝毫不介意哭穷露怯,甚至还有几分没脸没皮似的,“之前花出去的儿子自然不会同她计较的……若母亲当真娇宠着表妹,便同账房那边说一声,由着她随意支取便是。”

随意支取?

虽不知道这小丫头今日到底买了多少东西,但锦绣阁的料子、裴记的首饰,那都是出了名的贵,小丫头的确是被宠坏了性子,若当真由着她随意支取……这恪靖伯府本就并不富裕的日子岂不是还得雪上加霜?

王氏略一思忖,便觉着这个提议并不是很好。她端了端表情,兀自咳了咳,转首开始劝王珊珊,“珊珊,你表哥的确是前阵子犯了些错,被陛下责罚了。你莫要看他位高权重的,其实也是辛苦……这样,往后你要买东西,同姑母说,姑母总不会苛待了咱们珊珊才是,是吧?”

半点不曾提及“随意支取”。

瞧,当开销的“重担”落在自己肩头时,即便是往日如此亲厚的亲姑侄,也总要提防着些才是。元戈支着下颌笑得眉目温柔,偏那温柔中又带着几分明显的促狭,明显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王珊珊就在那样的表情里,再也绷不住,跺了跺脚,扭身跑了出去……转身之际,手背狠狠擦过眼角,骄傲又别扭的模样。

到底是自家侄女,虽性子任性了些,但心里总是偏袒的。这会儿见人哭着出去,王氏心里也不乐意,仿若自己脸上被人打了巴掌似的,眸色微沉训斥着,“温浅,有些事我若与你计较,总似显得我不能容人插手小辈事情似的。但若是你仍然这般任性妄为不知收敛,便是闻渊护着你,我也是要找你立立规矩的。你可明白?”

元戈含笑颔首,“是,母亲。”甚是乖巧模样,还有些绵软可欺。

当真是一只披了兔子皮囊的狐狸。

王氏心下冷嗤,却也揪不到什么错处,半晌,摇摇头,一边念着“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呀……乱七八糟的!”,一边转身离开了——这圣旨赐的婚,实在闹心了些。

……

元戈掀了眼皮子懒懒看向头顶,对上对方看来的眼神,兀自轻叹,“果然这管账的差事不好干,好处倒是没见着,凭白被人记恨上了。也不知这背后会不会扎小人咒我……我娘说过,我这八字轻,最怕这些个怪力乱神的玩意儿了。”可不得怕嘛,借老人家的说法,这借尸还魂过来的魂魄最是不稳,可不得躲着些?

宋闻渊却不知她话中深意,只觉得小姑娘又在胡言乱语——温家那位先夫人离世之时,温浅才两岁,纵然已经记事却显然是记不住什么八字轻这种话的。

他自是未曾当真,拍拍小姑娘的脑袋,轻笑,“说什么浑话。扎小人有用的话,这盛京城里可不得每天死上几个人了?”

元大小姐掀了眼皮子瞅他,半晌,阴阳怪气地笑,“这圣旨赐的婚啊,总是闹心些的。若没有我这个不识趣的,明年表小姐就能入住落枫轩了……哦不对,落枫轩是我这种迟早下堂的新妇住的,人表小姐是住栖迟阁呢。说来,宋大人也不是全然无意吧,不然,依着宋大人的性子,这栖迟阁怎么也不会让人姑娘住呀,对吧?”

小丫头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都斜睨着,拖着阴阳怪气地调儿,尚有几分恃宠而骄。

“谁下堂你也下不了堂,咱们不是说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不能甩开我的?”宋闻渊摇头轻笑,转了话题问她,“天冷了,难得上趟街,没给自己做几身冬衣?”

显然,这个话题转得并不成功,小姑娘阴阳怪气地更明显了,“哟,宋大人这话说的,本夫人置办冬衣是要自己掏腰包的,这白花花的现银拿出去,不得肉疼吗?冬天嘛,左右就那么俩月,在落枫轩里猫着晒太阳吧,哪里都不去,这冬衣不就省下来了?不像某些表小姐,兜里没几个子儿,还敢去锦绣阁买料子……感情是后面有人结账呢。”

这小丫头一张嘴叭叭的,全是阴阳怪气的刀子。

宋闻渊好脾气地笑,“我的不都给你了?怎的,还不够你置办几件冬衣的?”

“你只是让我管账,又没说让我用……届时万一少了几个子儿,怪我乱花钱怎么办?明明是陛下圣旨赐婚,偏偏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等着我被休弃变成下堂妇呢……七出之名一下占了大半,可不敢再犯错了呢。”元戈低着头拨弄温小白的狗耳朵,懒懒问道,“小白,你说是吧?”

温小白被顺着毛,舒服地眯着眼,懒懒敷衍了一声,“汪。”

“瞧,它说是。”

元戈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闻渊赔着笑,哄着,“是是是,是为夫没有说清楚,让夫人误会。往后夫人不管置办什么,都不必犹豫,为夫的银子是夫人的,为夫的珠宝玉石是夫人的,为夫的田地房契都是夫人的……便是为夫这个人,也是夫人的,夫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予取予求。”

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入耳只觉蛊惑蚀骨。

元大小姐瞬间满脸通红,唰地起身朝屋里走,一边不忘娇嗔呵斥,“回你的栖迟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