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夺舍了?!(1 / 1)

“来人呐!新娘子投湖啦!”

“快来人呐!温家小娘子投湖啦!”

一声紧接着一声的惊呼仿若惊雷炸响,压过了前院的唢呐乐鼓、觥筹交错声,很快传到了主人家耳中。

正端着酒盏僵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接受宾客道贺的恪靖伯蓦地一怔,手中酒盏狠狠一掷,瓷片飞溅间,他回头瞪向身边表情从容淡漠的儿子,呵斥,“看你的好媳妇!丢人都丢到伯爵府来了!”

说罢,愤然离席,朝着后院疾步而去。

……

后院,已经乱作一团。

盛夏方过,正午时分的太阳还是火辣辣地烘烤着,蝉鸣愈发嘶声力竭,像是生命最后的绝唱。

元戈听着周遭乱七八糟的惊呼、叫嚣、还有奔走的脚步,皱着眉头意欲呵斥,只眼皮沉坠醒不过来,浑身上下又燥又冷,体内更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唇齿辗转间,最终也只能发出一些破碎难辨的字符,“水……”

只是发出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了事不关己的闲言碎语里。

“这温家小娘子都闹腾了一个月了,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就没停歇过,往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性子这般得烈。”

“别是自导自演吧,不然怎么每次都这么恰好被人救了?现在的小姑娘,品行不端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苦肉计也不是什么新奇手段。”

温家小娘子、圣旨赐婚?元戈听着这些陌生的字符愈发不明就里,她……不是掉进了蛇窟吗?那处蛇窟在悬崖底下,自己也是掉进去之后才发现的,原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救了?只是她院中下人不多,祖父又在闭关,哪来这些乱糟糟声音陌生的人?

“水……”她费力眨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视线里只有一块又一块模糊的光影……这群没规矩的!元戈暗暗咬着后牙槽,只想着等她能动能说了,定要将这些人全部赶出去才是!

谁知,一股大力生生撞上她的胸膛,撞得她肋骨都疼。是个姑娘,哽咽的音打着颤,“小姐?!小姐您醒啦?来人呐!我家小姐醒了!快、快叫大夫!”

看不清脸,只是声音陌生,并非她随侍的丫鬟。

脚步声纷至沓来,有人指挥着下人,“快,将三少夫人抬进屋里躺着……这般酷热的天就这样放着,三少夫人就算没事都要被晒出事情来了……许公子,您也在?不若,您来替三少夫人诊治?”

对方呵呵笑着,笑声敷衍,“本公子是来吃喜酒的,这种治病救人的事情,本公子不同你争。”

声音很熟悉,言语间欠揍的痞气也很熟悉,元戈绞尽脑汁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听过这声音……蓦地,脑间一刺!痛得差点灵魂出窍!

而眼前一幕一幕的,走马观花似的,都是别人的记忆……

她是温浅,户部尚书的嫡长女,生母早亡,继母出生名门,于她不算苛待,只是总清冷疏远。虽得祖母疼惜,但她性子软弱,往日来往也不勤,便不算亲厚。

没了母亲的小姑娘,虽也算名门贵女,但这些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被继母苛责、讨祖母不喜,即便那日惊鸿一瞥芳心陷落,却也从未同人说起、更不曾有过任何妄想,只于闺中好友面前倾吐一二。

谁曾想,不过半月有余,盛京人人皆知户部尚书家没了娘的嫡长女看上了二皇子殿下……她去质问好友,好友欲泫欲泣只说不知,她便想着兴许那日隔墙有耳被哪个下人听去了。

流言若止于此便也罢了,却不知何处起了风,竟传得他俩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有口难辩,二皇子殿下亦是置身事外,没过多久,陛下下了圣旨赐婚于温宋两家,流言变了方向——温家姑娘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当真不要脸。

那是温浅的记忆。

缓慢切换的模糊光影里,元戈紧咬着后牙槽——她深谙毒术也通药理,此刻自己这般状况,绝非简简单单的落水,倒似落水之前便已经中了全身麻痹的毒……是谁?是谁,这般有恃无恐,于温宋两家的婚宴上对新娘子动手?目的又是什么?冲着谁去的?温浅?还是宋家?

自己呢?自己如今又是什么情况?!“元戈”……当真死在了知玄山后悬崖之下的蛇窟里了?而自己成了温浅?这叫什么?夺舍……?!

当真有如此怪力乱神之事?!

元戈躺在床上,视线里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她抬了抬手,身旁打扮喜庆梳着两个丸子发髻的小丫鬟连忙扑了过来,“小姐?小姐有何吩咐?是哪里不舒服吗?”

那是温浅的丫鬟,拾音。

“水……”她费力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毒素还在体内,即便只是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如今也是费尽了全身力气。

拾音忙不迭地跑去端水,而元戈看着眼前的这只手,一只苍白的、近乎于羸弱的、没有半分茧子的手。

这不是自己的手。

元戈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周身如坠冰窖。

“三少夫人。”一旁大夫示意她将手放下,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号了一会儿脉,颔首笑道,“三少夫人莫要忧心,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落了水,在下开张调理的方子,您喝上几帖,去去寒,便无碍了。”

无碍?

话音方落,外头进来一群人,当先一姑娘,连奔带跑间差点被门槛绊倒。她一路冲进来,直接将端着茶水的拾音撞到了一边,心急如焚地唤道,“浅浅!浅浅你没事了吧?我听说你跳湖了……你怎么那么傻!如今你已是伯爵府的三少夫人,是宋大人明媒正娶的妻,你怎么还对那人……你说你……哎!”

声音很大,无遮无拦的,不管是本来就在院子里交头接耳的,还是已经进了屋子的人,都听了个囫囵。

元戈看着她,身侧的手倏地握紧……

那是温浅最最信任的闺中好友,相府庶女。佟、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