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钟粹宫陪自己,安陵容自然是欣喜的。
见皇上似有在钟粹宫用膳之意,安陵容赶忙不迭地吩咐小厨房着手准备晚膳。
皇上瞧着安陵容这般忙碌的模样,与数年之前自己所见她那小心翼翼的姿态相较,只觉甚是有趣。
望向安陵容的眼神之中,满是幸福。
恍惚间,竟在安陵容忙碌的身影之间,瞧见了自己发妻的影子。
倘若纯元还在,倘若纯元腹中的孩子还在,或许便是如此吧。
皇上在钟粹宫陪着安陵容待了足足两个时辰。
还没等小厨房的菜上齐,苏培盛就在一旁禀报。
“皇上,承乾宫派人来传话,说是禧常在发动了。”
安陵容见皇上稳坐如山,只说了句知道了,却丝毫没有打算离开的迹象。
她小心开口问道:“皇上,您不打算过去瞧瞧吗?”
皇上伸手给安陵容夹了一筷子鱼,说道:“这鱼做得不错,容儿你尝尝。”
看着安陵容吃得很是喜欢,皇上又道。
“朕又不是太医,此刻去了也只是干等着罢了,况且你这儿离承乾宫不远,朕陪你用完膳再去也不迟。”
安陵容想着禧常在是头胎,生产向来是慢的,皇上所言极是。
何况刚刚苏培盛悄悄嘱咐小厨房做些好克化的,皇上午膳就没吃几口,此时的安陵容自是希望皇上能好好用完这顿晚膳的。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皇上的心情渐渐也好了起来。
安陵容问了一句禧常在的事情后便不再追问皇上何时离开,皇上倍感舒心。
带着嘉奖之意,皇上向安陵容提及了对安家的赏赐。
在与沙俄商定大清的边境问题上,虽说并非安楠自始至终主理,但有功便要赏。
皇上说安楠具备治理一府之才,是不可多得肱股之臣。皇上安排的几次事情他都完成得极为出色。
皇上升了安楠的职位,让其担任江宁府的布政使。
皇上将紫禁城附近的一间民宅赐予了安楠。此宅乃是皇上在身为皇子之时的私产。
皇上和安陵容说,安楠总是需要来往京城几地,倒不如直接将家眷接来,如此在京城附近,也有益于安母调养身体。
安陵容心中暗自思忖,前几日安楠特许得以进宫看了和孝一眼。
安陵容心想,此刻安楠估计已在去江苏的船上了。
哥哥曾与自己提及,皇上打算推行火耗归公,安楠主动请缨前往江苏推行此项政策。
皇上亦有意让有魄力且具谋略的自己人去施行新政,君臣二人一拍即合。皇上特意授予安楠这一掌管一府财政的布政使职位,也便于安楠主事。
如今再赐个宅子,想来也是鉴于此前推行摊丁入亩时的凶险,想保护安楠一二。
将安家家眷接至京城,也便于安楠毫无后顾之忧地推行新政。至于皇上其他的一些安排,安陵容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两人用过晚膳,皇上顺便陪着安陵容在院内的木兰附近走了走。
眼见天色逐渐暗沉,估计着承乾宫的禧常在快要生产了。皇上打算前往承乾宫去看看。
安陵容想跟着皇上一同前去。
皇上却说安陵容的身子刚好些,承乾宫太过嘈杂,不允她去。
皇上很是严肃地吩咐宝鹊,要她今日看着安陵容早些入睡,不许闲杂人等吵了淑妃,随后便离开了钟粹宫。
安陵容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无人前来打扰,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得知消息。
禧常在生下了一个小阿哥,然而其身子甚是虚弱,生产之际竟毫无力气。
昨夜情形亦是凶险万分,眼瞅着就要母子皆亡,幸得温实初的汤药,才将她们母子二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禧常在此次生产损伤了元气,需调养数年,身子方能恢复如初。
皇上念及禧常给皇家诞育皇嗣有功,特将其封为禧贵人。
禧常在在昨晚弥留之际尚且还在挂念甄远道一家,皇上亦是感动,念及六阿哥的情分,特恩赐甄远道一家在京中休养,不必再前往宁古塔了。
昨夜禧常在生产时已是子时,天色已晚,皇上便歇在了惠妃宫中。
两人都极为疲惫,明日还需早朝,两人沾枕即睡。
第二日早朝散的早,皇上早朝结束后便径直奔向阿哥们念书的上书房。
皇上时常带着皇子们一起念书,众人皆习以为常。
只是今日尤为特殊外的是,皇上身后的苏培盛手上竟托着一摞折子。
皇上挥手示意今日轮值授课的师傅退下,而后面对着膝下仅有的三个儿子开口道。
“你们皆为朕的血脉至亲,朕这几日有件事一直犹豫不决,恰好你们来上书房念书也有一段时日了,待看完这些折子后,不妨说说你们的想法。”
弘时瞧着苏培盛手上那明黄色的奏折,脸上露出明显的喜色。
他心想着皇阿玛果然是有意立储了。眼光偷偷瞄向身后的两个弟弟。
一个身体患有疾病,行动不便,一个还是懵懂稚子,怎能担当得起一国的重任。
顿时觉得自己现今虽尚无太子之名,却已然在享受着储君的待遇。
皇阿玛有些拿不准的事情都开始询问自己的意见了,心中不由得美滋滋的,面上也有些忍不住的喜形于色起来。
弘历则是一脸的郑重,从前自己一直被养在圆明园,见到皇阿玛的机会寥寥。
如今终于能够时常得见皇阿玛了,可自己这腿……
他明明觉得自己比三哥聪明,大家都是一样的皇子,凭什么自己就不能积极上进?就不能为皇阿玛分忧?
自己在圆明园一直好好的,偏偏在要立储之际出了意外。
弘历紧紧地捏着左大腿,满心郁郁地想着。
此事他事后也反复思量过多次,自己去练冰嬉的念头从一开始就是有人鼓动的,自己虽未找到证据,但肯定与弘时脱不了干系。
即便不是他所为,那做事之人也必定与弘时有关。
此刻皇上打算考考弘时,瞧弘时那样子,自己偏不让他顺心。如今自己都这样了,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