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赶着返回城中,各自归家。
王氏兄弟二人乘着马车入府之后是被小厮们抬进屋子里的。
接到消息的王老太太被丫鬟搀扶着赶上来看两个儿子。
见他二人只是挨了饿,受些惊吓,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
让他们用了些好克化的汤食先行休息,便让丫鬟扶着她去到佛堂还愿,感谢各路神佛能让她两个儿子顺利归家,此事也算是有惊无险。
江南织造局的府衙内,灯火通明,一众官员面上神情晦涩不明。
现下人是被救出来了,水匪却并未捉住。
更为棘手的是,那批丝绸若是不能追回按时交付到南洋商人的手中,便是毁约。
届时朝廷失了颜面,皇帝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只怕都要折在这里。
众位官员七嘴八舌的商量着对策,只有两人不言语,一个是神情萎顿,似仍在后怕的张公公,另一人则是闭眼假寐的平阳王。
见他二人不言语,众人渐渐息了声,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向张公公行礼道:“大人,下官深知您这几日受了苦,可此事迫在眉睫,若是再不拿出个法子,只怕大家性命不保呀!还请您拿出个主意来,咱们大家都听您的。”
闻言,张公公似才回过神来,扫视一圈,才为难道:"此事事发突然,现下水匪逃走,为今之计,一则只有先行尽力搜捕水匪,有了线索才好将那批丝绸追回,此事还要烦请平阳王帮忙处置。"
他这般说着起身对李正泽拱手。
李正泽睁开眼看向他,眸光一闪,回礼道:“为朝廷办差,自当尽心。”
张公公得了他的话,这才又坐回去,依次看向其他人,声音里透着为难:“二则诸位同僚还是要做下最坏的打算,万一实在找不回那批丝绸,咱们也别等着朝廷发落,还是先想办法筹钱吧,免得到时候人头落地,为时晚矣。”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一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李正泽端起手边茶盏喝茶,遮住唇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他起身告辞:“各位先行在此商议,本王还要去追查那些逃走的水匪,先行告辞。”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见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张公公才轻咳一声起身道:“我愿将这些年的全数身家尽数交出,借以度过此次危机。”
话音未落,他身形微晃,似是支撑不住的样子,被一旁服侍的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住,才没摔倒。
见他这般,底下的人也不好再推脱,接二连三都说要拿出些许银钱来补贴。
其中一人起身道:“大人容禀,咱们俸银本就不多,平时还要养家糊口,所剩无几,就算是尽数都拿出来,也不足以贴补呀!”
他才说完,立时有几人附和出声,连连赞同。
张公公早就有所准备,开口道:“剩下再不够的便让王、宋两家出吧,或是丝绸布匹,或是银钱,凑足了便罢。”
众人眼前一亮,虽说宋家先前被抄家,家产尽数归于朝廷,可还有个王家呢,王家资产颇丰,此事便是有能兜底的了。
这般便将此事定下来,才算是了解了一桩心事,众人各自归家按照份额准备银子。
这厢李正泽才一出府,庆云便牵着两匹马跟上来,二人上马朝着一处偏僻庄子上行去。
此处是王家名下的一个田庄,田庄管事的是个约莫五十多的老汉,人称王管事,本也是王家旁支的亲戚。
因着王家大爷的吩咐,便早早的准备出几个宅院供这些京中来的侍卫们暂住。
李正泽下了马,便在侍卫的带领下去到一间屋子里。
才一进屋门,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几个火把在角落里燃着,将眼前的场景照亮。
屋中已经躺倒了两人,剩下的几个瑟瑟发抖的缩成一团,全然没有了先前的镇定。
其中只有一只眼睛的汉子看见李正泽,认出他来,跪地磕头求饶道:“小人知错了,我们都是被人蒙蔽受人指使才做下的这些错事,还请大人放我们一条生路。”
眼前几人可不正是先前乘船逃走的水匪。
“那批丝绸被藏到了何处?”李正泽直奔正题。
那独眼汉子与周遭身后几人对视一眼,这才开口道:“小的们并不知,那批丝绸被劫后就是和人分开来藏的,另一队负责运输商船的人我们都没见过,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为首说话之人虽长的与咱们一般无二,说话却是有南洋音调。我也是私下偷偷听到他和头领说话才知晓的。”
思及今日那逃走时的一幕,他打心底里后怕。
他几人才上了船行进不远,他便闻到一阵火药味,紧接着便喊众人跳海,这才堪堪保下一命。
亦是有两人受了重伤,不治身亡。他们便被早就守株待兔的侍卫逮住,蒙着头一路带到此处,什么也不问便是一顿拷打。
他们本也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为着银子才跟着干这票的,想着得了银子便能归家置地娶妻生子,未曾想碰上硬茬子,险些丧命,现下为着保命,自是知道什么便尽数交待出来。
李正泽低下头去审视着他,不似说谎的样子。
冷冷开口:“你们既然什么都不知,留着也无用,就地杀了吧。”
他说着,抬脚便要走。
一旁的侍卫听得他吩咐作势抬刀要砍,那几名水匪终于是支撑不住,大声求饶。
其中一人高声喊道:“我知道,我们头领有一个相好,在城内湘云楼做老鸨,首领对她极为看重,许多事都是让她去帮着安排的。先前我曾瞧见过他二人在一处行事,甚是亲密的模样,大人去将她拘来,一问便知。”
他快速将这些话说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传来,睁眼瞧见那侍卫将刀收回去,才松下一口气。
李正泽回转身子,似才想起来问道:“你们头领是谁?”
那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又都蔫了下去,不敢再开口。
他冷嗤出声:“都要死了,还这般维护于他,那便先去地府给他探探路吧。”
几名水匪瑟缩着不敢言语,独眼龙水匪瞥眼瞧着身旁倒地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两人,才鼓起勇气道:“是......是张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