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公公府。
宋婉茹从外头回来,来庆回禀她,说是吕公公的寡嫂尤氏今日来府。
问她何事,只说要亲自见过吕公公才肯开口。
她见吕公公不在府中,便先行离去。
宋婉茹对吕公公这个寡嫂尤氏本就没甚好印象,也不想管此事,只让来庆往宫里送个消息,让吕公公得空回府一趟。
锦衣卫在京中四处拿人,严刑拷打,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时间又查出许多废太子先前结党营私、收受官员贿赂等事。
嘉景帝震怒,每日服用许多丹药都压制不住火气,又染了病,再也吹不得冷风。
吕公公让人将大殿四下里窗户门全用续了棉芯子的被捂上,殿内日夜燃着银丝碳,人行动往来间就出一身的薄汗。
一向不碰药草的皇帝在张仙人的劝说下也开始用些清热解毒的药方。
用张仙人的话来说,丹药的用处在于身子好的时候更有进益。
皇帝此次有病是身子有亏损,若仍是只用丹药,就像是往漏勺里倒豆子,倒多少漏多少,倒不如先将身体底子调养好,再进补为好。
皇帝一向信奉张仙人的话,这才重新启用太医院的太医。
日日流水般的汤药往万寿宫送,喝下一碗又一碗,出了几身汗,身子倒似真的不那般惧冷。
吕公公从旁服侍着嘉景帝清洗身子,笑道:“万岁爷再出这一身汗,将养上几日,身子就能大好。”
嘉景帝由着他给自己梳洗发丝,喃喃道:“真是老了,从前只觉朕定能胜天,现下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
“万岁爷您这是哪里的话,您是皇上,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您就是这阵子累着了,悉心调养一阵便能好。”
“我这几日呀,总是梦见废后方氏,一时又是大婚时娇艳模样,一时又是在大火中被烧死的惨叫声。她跟我说在下面过得苦,现下想来,是不是朕做的太过了?”
吕公公又往浴桶里给他添上半桶热水,热气氤氲间,他看不清皇帝的眉眼,他一向清明精练的眼中似是浮出水气。
他心疼道:“主子万岁爷若是放心不下先皇后,就让人好生将他尸骨收殓,放到到道观里供奉上,多少也能免了她一身冤孽,早登极乐才是。”
嘉景帝似被他说动,抓着他的手道:“此事你帮朕去办,莫要张扬,不要让别人知晓此事。”
吕公公连连应下,为他擦干身子,更衣后躺回床榻上。
又听得他喃喃自语道:“若我不能成仙,是否也要入那阿鼻地狱,受那种种刑罚苦楚,不得脱身。”
吕公公细瞧去,皇帝已然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涸的水珠。
他兀自摇头叹气,谁还能顾得那许多身后事,还是先将眼前的日子过好才是。
他又想起宋婉茹那一张总是温婉含笑的脸,盘算着哪日跟皇帝求了恩典,早早出宫归家退隐田园才好。
在这宫中,叱咤风云如何,最后还不是要孤独终老。
现下家中有一盏一直为他亮着的烛火,他心头更添几分热意。
他走出门去,门外来喜凑到他身前将府中传话之事说与他听。
他让来喜给来庆回话,府中之事尽数交由宋婉茹处置,若是有安排不下的就等着他回府再办。
宋婉茹得了回信,当下让来庆给尤氏送去千两银票,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不再过问。
………
天气渐暖,冰雪消融。
李正泽趁着休沐带裴文君乘着马车游玩。
二人来到一处依着护城河建造的小楼,他让人在河面上开凿河洞,从栏杆处支上鱼竿钓鱼。
裴文君看不懂他为何这般做,明明知道她惧水,还突发奇想来钓鱼,。
素日他公务繁忙,今日难得的休沐,还不如在家中歇息。
她这般问出口的时候,李正泽笑意入眼,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瞧瞧,这是心疼他呢,当真是爱而不自知。
裴文君既来之则安之,坐在离栏杆有两丈远之地,见他不言语,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戳他蓬勃有力的臂膀。
李正泽享受着此刻的惬意,笑道:“你先前曾说起少时江南游湖捉了鱼就顺手烤着吃的往事。现下京中事务繁忙,走不开,就近带着你来此处,也算是补偿可好?”
裴文君被他突然宠溺的语气吓得坐正身子,他这几日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素日里清冷的一个人无端变得热情似火。
就连夜里入睡也是盛情相邀她一同睡在床榻之上,言明冬夜寒凉,两个人一处睡还能暖和些。
裴文君被午后的暖阳晒得有些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南游湖她素来都是躲在船舱里等着吃便是,哪里还用自己来钓鱼。
见他兴致颇高的样子,不好扫兴,只得将鱼竿拿在身前,正襟危坐。
庆云从一旁的楼梯上引了两人上来,正是二皇子朱载坤与冯青瑶。
四人行礼后聚在一处,听得他夫妻二人正在钓鱼,冯青瑶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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