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妮娅闻言和希儿对视了一眼。

后者则是对她点了点头。

于是，布洛妮娅走进了审讯室。

她坐在叶文洁对面。

二人彼此对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以为...只有军方会来问我呢。”

在布洛妮娅还在思考要怎么开口时。

对面的叶文洁反而率先打破了沉默。

“组织的派别...我们的目的，甚至主的存在。”

“我该说的都说了。”

“你知道那个军官在听说主的存在后，脸上有多么畏惧吗？”

叶文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我仿佛在照镜子，看到了几十多年前的自己。”

布洛妮娅静静听着，随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真的觉得，三体文明就一定比人类文明更具有进步性？”

叶文洁投来一个狐疑的眼神。

“难道不是吗？”

“主的文明...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才进步到如今的地步。”

“懂得苦难的人，才更加懂得善意的可贵。”

“就比如...我在害死了雷主管和我的丈夫过后，在那个小乡村里的过往。”

叶文洁在收到通讯过后的，雷主管也知晓了此事。

为了灭口，叶文洁策划让设备故障。

故此，雷主管需要亲自下悬崖探究设备原因。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企图割断绳索让雷主管坠崖而亡。

“只是我的丈夫...自己也跟着下去了，我没能阻止他。”

“然后呢？你害死了他们？”

叶文洁点了点头。

“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机会，所以我割断了绳索。”

“我看着他们一同坠崖，最后在稍晚过后接收到了他们的死讯。”

叶文洁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感。

“再后面，我就认识了伊文斯，我告诉他有关于三体世界的一切。”

“他也是痛恨人类文明，一个明明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哈哈哈...”

说着说着，叶文洁突然不说了。

布洛妮娅望着那张苍老的面庞，始终不知道到底该给予安慰还是谴责。

“你知道吗？人类真的需要一个自上而下的洗涤，他们的罪孽太深重了。”

“所以你就认为三体人可以？”

“只有主可以，因为主的科学如此进步，他们的学术和眼界都在人类之上。”

叶文洁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期盼。

“只有主可以拯救这个罪孽的种族，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进步文明。”

“你已经如此了解主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布洛妮娅摇了摇头。

她终于知道自己和叶文洁的差别在哪里了。

布洛妮娅是真正知晓外星种族的存在。

或者说，崩铁的世界之下，文明与文明的交流并不罕见。

而这也让布洛妮娅清楚地认识到了一个事实。

即便是如同公司这样历史漫长且科技成果丰硕的存在。

也并非谈得上多么道德高尚。

布洛妮娅叹了口气。

用一副极为复杂的眼神望向了叶文洁。

“你自己就是高阶知识份子出身，你相信高阶知识份子就一定道德高尚吗？”

叶文洁面色微微僵住。

那张慈祥的面庞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慌张。

被她刻意遗忘或者不愿意去思考的真相。

终于在这一天被不加掩饰地彻底撕毁了下来。

三体文明...从未证明过是什么善意存在。

叶文洁...

沉默了。

“她怎么不说话了？”希儿碰了碰旁边的砂金。

砂金摇了摇头。

“只不过是说出了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罢了...”

“或者说，她从来也没多大算去在意这件事。”

实际上，在此之前他们得到了这个组织的具体名称。

ETO。

即便是ETO内部也分为三个派别。

降临派：本质上对于三体也没有多大希望，只是单纯厌恶人类这一物种，希望借由三体文明来彻底洗清。

拯救派：认定三体文明可以拯救人类，并且愿意牺牲一部分人类的生存环境让三体文明生存，以此达到由三体文明改变人类自身罪孽的存在。

幸存派。

这个最逆天。

希望三体人来了之后，自己的子孙能幸存，然后现在成三体人打工仔。

别问，问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叶文洁到底属于哪一派呢？”花火戳着小脸问道。

砂金突然想起潘寒和申玉菲的对话。

【统帅属于哪一派，你说得清楚吗？】

砂金摇了摇头：“她哪一派都不属于。”

“她属于最自我消磨的那一派。”

村庄里得到的善意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的选择。

被前行一路的荆棘伤到遍体鳞伤，已然对人类失去所有的信心。

在这样一番仇恨的生活里，却得到了难得的善意。

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运还是悲惨。

“叶女士，人类值得你的所有恨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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