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中。
佑宁帝正在听工部尚书汇报挖河堤的相关事宜。
入夏过后雨水充沛,黄河沿岸便极其容易引发水涝灾害,往年都会有灾情奏报送到上京来。
而今年,得益于姜令芷的提议,让那些被裁撤的府兵去提前修河堤清理淤泥,各地并没有什么灾情的奏报。
佑宁帝心情甚好,不由赞道:“景弋这新妇倒是贤惠,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外头咚咚咚的敲鼓声。
曹公公忙道:“皇上,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佑宁帝忙一抬手:“传!”
毕竟,照大雍的规矩,登闻鼓响,无论何时,天子都要亲自接见,以示爱民如子。
姜令芷带着一群老弱妇孺进到太极殿时,所有人都很讶异。
佑宁帝惊讶于,怎么又是姜令芷?
谁又惹着她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不会带来什么好主意。
大臣则是惊讶于,这就是方才佑安帝夸赞不已的萧景弋的贤妻??
啊??
如此风风火火地像个土匪一样地冲进朝堂来,贤在哪里了?
疑惑过后,众人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户部尚书姜川。
姜川这个爹是怎么当的?
把亲女儿从小仍在乡下,养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就这么带着一群妇人抛头露面的冲到朝堂来了,像什么样子!
唯有御史台的那几个御史双眼都放光了。
伸手扶了扶帽子,只等着姜令芷再次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来。
万一皇上要是恼羞成怒,他们就一头撞死在太极殿上,好青史留名。
姜令芷对于太极殿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
但她带来一群老弱妇人还很新奇奇。
哇。
这就是皇宫啊!
这就是朝堂啊!
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皇上啊!
等她们看够之后,佑宁帝才温声问道:“萧四夫人,你这一次敲登闻鼓,又是围着何事啊?”
姜令芷深吸一口气,掀起裙摆就跪在了地上,身后一群人也呼啦啦地跟着跪下来。
姜令芷昂首,“皇上,臣妇还是要状告瑞王!
据臣妇所知,当初朔州那些阵亡的将士,抚慰金一千两银子,但经过瑞王之手后,送到这些阵亡将士家属中的,却只有一百两银子!将士们为国捐躯,瑞王此举实在是丧尽天良......”
满堂哗然,众人视线如刀一般看向瑞王。
而瑞王丝毫不慌。
左右他已经说服了他的儿子李荡,最后出来顶这桩罪。
他伸手整了整衣襟,怒斥道:“胡说八道!本王一向仁善,怎么会做这等天打雷劈之事?再者说,本王又不缺银子,岂会贪墨这区区二十万两银子?”
姜令芷讥讽一笑:“瑞王殿下当真不缺银子吗?那为何当初我夫君病重不醒时,送来的千年人参是假的商陆根?总不能,是瑞王府,想谋害将军吧?”
瑞王一时有些怔愣,他差点都忘记这回事了。
萧景弋昏迷不醒时,亲戚间都送过不少贵重药材,瑞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那株有剧毒的商陆根,是特意放进去的。
还是瑞王妃的主意,说是就算没用到萧景弋身上,用到萧国公或是用到荣安长公主身上,毒死他们也都是好的。
不过一直没听到萧国公府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还以为他们没发觉呢。
竟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了。
瑞王愣怔过后,自然还是装傻:“萧夫人,送去萧国公府的贵重药材都是从库房中挑了最好的,许是底下人办事出了什么差错,但绝对不会是瑞王府有心之举。还请萧夫人不要公报私仇。”
姜令芷今日的重点也不是跟他掰扯这些,只管看着佑宁帝:“皇上,臣妇所言句句属实,这些家眷便是人证!还请皇上,给那些阵亡将士们一个公道!”
随后,她身后跪着的那些妇人也纷纷大着胆子开始分辨起来,说自己的日子有多难过。
佑宁帝听着,脸色发寒。
方才那点子新奇的念头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怒!
怎么又是瑞王?
朝廷给阵亡将士的家属发抚慰金,是给她们后半生的保障,免得他们失去家中的顶梁柱,生活艰难。
更是要让那些阵亡的将士们走得安心,让他们知道朝廷会养着他们的家眷。
最要紧的,是不能让活着的将士们寒心。
而瑞王,他居然敢贪墨这笔银子?
在佑宁帝彻底发怒之前,瑞王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膝行着往前几步,儒雅的脸上写满无辜:
“皇兄,臣弟实在冤枉啊!
这笔银子根本就没有经过臣弟之手!
当时事发突然,臣弟忙着要去赶赴朔州查案,便将这抚恤金的事交给了荡儿!
皇上,不信您可以问问姜尚书,是不是荡儿去领的银子!”
佑宁帝冷哼一声,在众人中看向姜川:“此事可当真?”
姜川:“......”
他下意识地看了姜令芷一眼。
瑞王这是摆明了要推李荡出来顶罪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后招。
但皇上问话,他只得照实说:“是瑞王府的二公子,不过来时,带的是瑞王殿下的亲印。”
佑宁帝果然发怒,冲着瑞王拍桌子:“还敢说你不知情?那荡儿拿了你的亲印行事,难道不向你禀报此事?”
瑞王道:“臣弟当时走得急,从朔州回来后,荡儿说已将此事办妥,臣弟奔波劳累不已,便没有再过问......皇兄,臣弟有罪,请皇兄治臣弟失察之罪!”
这失察之罪可比贪墨抚慰金要轻得多。
就算那些御史要骂他,也顶多骂他一句,教子无方。
......这又有什么呢?骂就骂呗,前头还有个连女儿都不养的姜尚书呢。
挨了这么多年的骂也没见他少块肉。
佑宁帝气得闭了闭眼:“去传李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