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让人关好城门，不必理他。咱们城高门厚，就连鞑子几万大军都攻不进来，我就不信，他一个小小的百户官，手下几百个能打的，还能攻得进城不成？

他要是聪明的话，看到无机可图，立刻退兵也就罢了。否则，在下面待的时间长了，粮食耗尽，手下兵马必然会真的哗变。

到时候，咱们只要花一些钱粮，就能趁机收编他的手下。让这个姓赵的死无葬身之地！”

沈棨狞笑着。

他感觉已经吃定了赵诚。

鞑子兵强马壮，这么多年来，就连朝廷都在鞑子手下屡屡吃败仗。

所以，他沈棨向鞑子低头没什么，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他怎么能向同为大明臣子的赵诚低头？

这绝对不行！

就在沈棨话音刚落的时候，天空中有尖锐的呼啸声传来。

这声音，似乎比之前火铳铅弹的声音要大得多。

大家刚好奇抬头，就听到一声爆响，城墙都在震颤。

轰轰轰！

紧接着，接连的爆响声不断，惨叫连连。

城头，一阵阵哭爹喊娘的声音。

他们在瞭望台上，往外一看，只见城墙上，一个个开花弹在炸响，一名名军士被扎伤，惨嚎着倒在地上。

更多的军士，则是被吓得脸色剧变，卷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轰！

恰好有一枚炮弹飞来，杂种瞭望台，坚固的瞭望台直接被砸出一个窟窿来。

沈棨一个哆嗦，直接趴地上了。

王坤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旁边扶着他的小太监闻到一股骚臭的味道……吓尿了！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乱贼竟然有红夷大炮？”

这是红夷大炮的威力啊！

有开花弹，有实心弹……

轰轰！

接连的闷响声，开花弹在城头爆炸，以炸点为中心，周围守城军士倒下一大片。

实心弹砸在城头，城墙被砸出一个坑来。

“快！扶咱家下城！”

王坤抓着小太监的手，大叫着。

城头哪里都不安全啊！

任何地方都可能被炮弹砸中，或者被开花弹给炸死。

他王公公性命金贵，可不能死在这里。

“快！都让开！快护送老公下城！”

沈棨一脚把一名在躲在瞭望台旁的军士踹开，跑得比王坤还快。

“不能跑啊！沈大人，王公公！请你们坐镇城头！你们一走，军心就散了啊！”

常如松急了，大吼着。

城头守军突然遭到炮轰，本来就人心惶惶，沈棨和王坤带头逃跑，很容易引起防线崩溃。

“常如松！守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死也要死在城头。只要城池有失，本官拿你是问！”

沈棨伸手朝着常如松一指，咆哮一声。

这个常如松，真是太不开眼了。

城头这么危险，竟然让他留在城头？这不是想害死他嘛！

常如松身形一僵。

他只是一个守备啊！

这时候哪里能镇得住场子？

但是，巡抚大人下了命令，他不能不听。

“嗨！”

常如松重重地叹口气。

“大人，咱们怎么办？城头已经有逃兵了！”

叶枝华拎着刀，刀尖上有鲜血往下滴。

他刚刚砍死了一个逃兵，暂时稳住了局面。

“有死而已！只可惜，不能跟鞑子作战而死！如果死在咱们大明自己人手中，心有不甘啊！”

常如松抽出刀来，重重地劈在桌子上，一脸愤懑。

局面本来不止于此的啊！

都是沈棨、王坤和王承允一阵骚操作，结果不可收拾了，他们跑了。

“守城！所有人，跟着本将守城！敢逃跑的，死！

叶枝华，去！把佛朗机炮抬过来，防止他们攻城！

杜诗，你负责火油，滚石檑木，都准备好了！

秦之英，你去组织城里青壮，准备修补城墙缺口！”

常如松大吼着，做出一连串的安排。

手下将士们大声答应着。

城头的秩序，顿时稍微恢复了一些。

有想要跟着沈棨等人溃逃的，被常如松带人砍了几个，也稳定了下来。

常如松目光坚毅。

现在城墙还没有出现缺口，但是，按照这炮火的猛烈程度，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轰出缺口来，所以他让人提前组织城里青壮，做好准备。

城墙下，王承允比常如松还忙。

在大炮刚响起的时候，他就让手下去做准备。

集结人马，收拾好金银细软。

一旦城破的话，他就从选好的另外一个城门出城逃跑。

他手里这点家底，不可能在这里拼杀干净了。

丢了城，如果手里还有兵的话，大不了被训斥几句，最多官降一级，找个机会就又升上来了。

可如果手里的兵打光了，那就死定了，绝对会被人拉去砍头。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王承允也不想丢了城池。

“沈大人，王公公，答应赵百户的条件吧！那条件虽然苛刻，但总好过丢了城池。

大不了，事后向城里富户，以及过往商贾申明利害关系，让他们多捐助一些善款出来就是了。”

王承允一脸焦急地提议。

沈棨脸色冰冷。

让城里富户和过往商贾捐善款？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丝毫不怀疑，如果指望着这些人来捐善款的话，恐怕最后捐出的钱，数额会让他觉得都是一个笑话。

这些富户和商贾们，一个个都是守财奴，都是既想要善名，又不想拔毛的那种。

“对对对！王总兵说的有道理！城破了，那些富户商贾们都得被乱兵抄家，让他们捐些钱款出来，那是应该当的！答应他！答应他了！快去告诉那个姓赵的，让他赶紧停火，不要再打了！”

王坤尖声叫喊着。

“哎呀呀！咱家来是替皇爷看着你们的，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

王承允瞥了一眼浑身哆嗦，被吓得跟鹌鹑一样的王坤，心里一阵鄙视。

但是，脸上却是表现得十分恭敬。

“王公公放心，属下们就是拼了性命，也会保得王公公安全！”

这时候，正是表衷心的时候。

王坤有一点说的没错，他代表的是皇上，他是皇上的眼睛。

在战场上，谁表现勇猛，谁杀敌多，并不是你真正杀敌多就算数的，而是王坤说了算数。

王坤说谁杀敌多，就是谁杀敌多。

王承允只要能保住手下兵马，再能得到监视中官王坤的认可的话，那就算是稳了。

“好！王承允，你是个好样的。咱家回宫之后，一定好好跟皇爷说说你的功劳。”王坤立刻赞赏一句。

“这兵荒马乱的，谁去给姓赵的送信？”

沈棨道。

“还让那个常如松去！上次就是他，他熟悉。告诉姓赵的，不要再攻城了，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王坤现在只求城不破，只求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常如松接到命令的时候，正手握战刀，刚刚把局面稳定下来。

听到让他去跟赵诚送信求和，气得差点一刀把传令兵给砍了。

“这城头现在哪里离得开我？”

但是，军令如山。

沈棨的命令，他不能不听。

好在他们是答应了赵诚的条件。

这消息传过去，对方停止攻城，危机也就解除了。

常如松做好安排之后，自己打马出城。

赵诚攻的是南门，常如松从东门出城，绕到南门，急匆匆地来到赵诚面前。

“赵大人，请停止攻城。巡抚大人和王公公都答应了大人的条件。”

“答应了？”

赵诚也愣住了。

他本来是漫天要价，想要落地还钱的。

谁想到，沈棨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这真的是……太废物了啊！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实在是十门拿破仑炮齐射，这火力太猛了。

这可是在老美南北战争中大放异彩的神器。

拿破仑之所以能横扫欧洲，主要也是因为拥有一支强大的炮兵。

现在，这神器提前一百多年问世，又是在宣府镇打软蛋的沈棨和王坤，很容易就把对方给打跪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好！”

赵诚答应一声。

“只要给钱，兄弟们其实是很好说话的。”

然后，扭头向旁边的牛大力吩咐道：

“牛大力，命令弟兄们，停止进攻，集合！”

“是，大人！”

牛大力答应一声，转身去传令。

一个军士骑马奔向高地，昂首挺胸，吹响了喇叭。

集合号的声音响起。

强地军迅速收兵。

攻城的炮声，终于停歇了下来。

再看城头，已经被炸得塌陷了好几处。

拿破仑炮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实心炮弹、爆破弹、霰弹和榴霰弹……

各种炮弹齐上。

柴沟堡的城墙虽然坚固，也扛不住这样轮番轰击。

常如松见状吁一口气，回城去复命。

赵诚在等待的时候，怀安军那边突然一阵躁动，孙石安过来求见。

“大人，属下想加入强地军！”

孙石安一脸期待地看着赵诚，带着几分忐忑。

“哦，你要加入强地军？说说，为什么？”赵诚淡淡地看了孙石安一眼。

“强地军……太能打了！看着好过瘾！而且，强地军吃得好，粮饷给得多！”

孙石安说得倒是挺实在。

赵诚点点头。

“但是你要明白，强地军可不光是吃得好，打起仗来，也得不怕死才行。军纪是非常严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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