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靠岸，一艘渔船。
身为一位水元素猎冥者，徐三既不愿意加入地府处理冥灵事件，也不想跟随那些佣兵到处以身犯险。
他只想苟着，在沿海地区捕杀一些弱小的变异鱼类，然后将所得冥晶和偶尔运气爆棚掉落的冥材，拿到冥灵市场上换取自己所需。
“安稳悠哉，又不缺钱花，真是美好的生活啊！”
曾发出如此感慨的他，如今却脸色苍白地跪在甲板上，手臂麻木地高举手机，以供身前一袭黑龙袍的帝王扮相男子舒适观看。
“「半仙」！”
等画面播放到某人笑吟吟地朝镜头招手时，龙袍男子赫然脸色一沉，声音恶毒地低吼道：“将朕害到如此地步，你倒是活得逍遥，还敢如此出风头，真是该死！”
他不说不打紧，一说，徐三的手都在打哆嗦。
「半仙」暴打「古代帝王」的事情，实在是太出名了，他再怎么边缘，也不可避免地在冥间论坛上看过相关帖子。
这会，结合龙袍男子的言行举止，他哪里还猜不到，眼前这位，竟是那位被暴揍的领主！
“再抖，朕就把你的爪子剁掉！”
本来就心烦意乱，再看这个小小的猎冥者怕成这样，「古代帝王」之一的色欲，顿时咆孝道。
徐三不敢动弹了，裆部变得温热。
“可恶，他跑到房子里作甚？”
色欲重新盯回画面，急得要命。
自打本体和分身被灭后，他生怕遭遇一些强大的猎冥师，稀里湖涂丢掉性命，于是一直潜藏在深海里，靠捕杀鱼类冥灵聊以度日。
可这般进步缓慢，又无聊。
所以他偶尔也会浮上来，在岸边熘达，一边物色新的妃子人选，顺便跟其他的冥灵交流一番，获取人类世界的最新情报。
然后，他碰巧得知，干掉自己本体和一道分身的那位猎冥者，号称「半仙」，正在云海市搅动风云。
色欲对这件事高度重视，并迅速随机选中一位倒霉蛋，逼迫其登录冥间论坛，观看直播间。
而这全程看下来，他惶恐获悉，「半仙」，变强了！
“再这么下去，我哪里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色欲不禁心头焦急道，“而且，他还去过「饥荒地狱」，说不定已经和‘食欲’那家伙达成共识，要一起对付我…”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半仙」迟迟不出来，色欲已然失去继续关注事件后续的耐心。
他瞥徐三一眼，见后者似乎察觉到什么，大惊失色，便赶在对方做出某些小动作之前，毫不犹豫地凝聚出一把尚方宝剑，当头噼下，将其一分为二。
“哼，那些愚蠢的领主和冥王，竟不管不顾，任由人类发展…”
色欲站在船头，遥遥看向东方，眸子深邃，“如今，短短几年，就出现这么多天资卓绝的人类，我就不信，你们当真不急！”
“罢了，既然你们都顾忌那位存在，不敢贸然动手，那就由我，来充当先驱者吧…”
“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垫背——”
“「半仙」！
！”
…
城皇庙。
叶倩头发凌乱地从床上爬起，接通视频。
“这么久不接，你在干什么？！”
屏幕中，一张冷峻的黑发青年面孔，朝她质问。
“睡觉呀…”
叶倩揉揉眼睛，慵懒道，“哥，这两天，城皇也不知道干嘛去了，把事情全交给我，累死啦~”
“还装？”
青年的脸色越发冰冷，“你在云海城皇系统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还招惹到连判官都不敢得罪的「半仙」，我就不信，你真的睡得着觉！”
“那有什么？”
叶倩满不在乎道，“大不了，我不干这个小城皇，也不等着积累资历、晋升城皇了，我看赵城皇整天忙里忙外，累得要命，我才不稀罕这种生活呢！”
“唉！”
闻言，黑发青年摇头一叹，苦涩道，“这些年，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你可知，现在不是把你降级就能摆平的事；你可知，「半仙」刚刚离开被他一举捣毁的自由联盟地盘，毫无顾忌地杀了一批侨民，现在又往你那去了啊！”
“哼，他敢动我一根头发试试？”
叶倩娇蛮一哼，又赶紧对着自家哥哥撒娇道，“哥，你可是天君！是地府最顶格的编制人员，他一个编外的，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动手？”
“如果他随便就能杀我，那就杀好了，到时候你也查出他家人的所在处，灭他全…”
“叶倩！”
青年厉声一喝，打断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现在找你，是想让你改正态度，帮你解决这件事，你张口闭口都是杀杀杀，真不想活了？！”
“叶枭，你敢吼我！爸妈死后，你说过，再也不生我气的！你…你…你出尔反尔！”
“你给我闭嘴！”
叶枭见蛮横的妹妹，居然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铁青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挂掉电话！”
“你霸道，你了不起，你在官方内部作威作福，有本事，就自己去解决这件事吧！”
被他这么接连大吼，叶倩彻底清醒过来。
其实，她也有点害怕。
只是第一次遇到这件事，没什么主见，所以一如既往地等待着哥哥的安排。
事实上，她也确实等到了。
这会，靠山发怒，她自然不敢再继续打岔，连忙保持沉默。
“老实交代，你都做了哪些蠢事，别藏着掖着，我这些年积累不少战功，我要衡量一下，能否用战功，替你向宫主大人求情。”
面对唯一的亲人，叶枭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好吧…”
叶倩略一犹豫，当即把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部吐露而出。
“出卖地府机密，替自由联盟的违法事宜大开方便之门，帮助侨民私下开启移民绿色通道……呵呵，这一桩桩一件件，连我都不敢沾惹，你的胆子，可真大啊！”
叶枭听得心惊肉跳。
他不是不知道叶倩仗着自己，四处招惹生非。
可他想着，自家妹妹也不缺什么，即便身居高位，但有一个办事老道的城皇在上面压着，肯定出不了什么岔子。
他万万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妹妹，居然如此能折腾！
“唉，功不抵过，恐怕我得冒险跑一趟「大灭绝地狱」，才能换取倩倩革除公职、永不录用的保命惩罚…”
叶枭心中懊悔。
早知道，就算他所在城市再危险，他也非得把这个不安分的丫头留在身边不可！
“哥，对不起…”
见叶枭脸色阴沉得可怕，叶倩吓得快要哭出来，“那些人对我很好，我想要的他们都给，让我觉得，他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所以我才…”
“别再说了。”
叶枭打断他，有些疲惫道，“他们欺骗利用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我的身份，是我的错。”
“我去试着找上面求情，至少，绝不能让「半仙」因一时愤怒对你动手。而只要拖延到内部审判，我有七成的把握，保住你的性命。”
“接下来，你按照我的吩咐，赶紧召集你手下那批人。”
“他们是‘功考司’的，战力不强…”
叶倩提醒道。
“你以为，我是让你带人跟「半仙」开战啊？”
叶枭没好气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以前听你行事，也曾蛊惑过你，等「半仙」找上门来，你就把所有的问题，全部推到他们身上，弃车保帅。”
“这样，「半仙」斩杀一批地府的小角色，有台阶下，事情点到为止，最多捅到城皇那一层，双方都满意。”
“那…”
叶倩忍不住担忧道，“要是他不肯，非要追究我呢？”
“他敢！”
叶枭冷冷道，“官方特意发布公告，给他一个肆意动手的理由，就是想让他发泄发泄，见好就收，别再继续闹下去，打了地府的脸面。”
“如今我再退一步，最多允许他诛杀功考司等人，事后可以说是内部腐败，勉强能掀过这一页。”
“可若是动了城皇，那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个编外人员，是没资格审判地府高层的，否则，莫说外界怎么看，就是地府内部，那几百个城皇，恐怕也会对官方的不作为而忿忿不平。”
“总之，接下来你给足他面子，让他有台阶，其余的事情，交给我。”
叶枭这一番话下来，叶倩的脸色好转，顿时甜甜一笑道：
“谢谢哥，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哼，你以后也没机会了…”
叶枭表面冷酷，但看见妹妹的笑脸，他的双眸还是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宠溺，说道，“这件事一了，你就立刻给我过来，我亲自盯着你，看你怎么作妖！”
“呆在你身边，我会很乖的~”
“别嬉皮笑脸，去办正事！”
“好的！”
…
挂断视频，叶枭揉揉发胀的脑袋，感到一阵头疼。
犹豫再三之后，他终究还是拿起手机，给聊天框内置顶的‘纣绝宫主’，发送一条消息：
「宫主，事情已经问清，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求换取内部审判叶倩。」
半晌，消息回复，仅一个字——
「可。」
…
地府最高会议群组。
代号‘酆都大帝’的成员，邀请‘东岳大帝’和‘崔判官’发起会议。
很快，语音接通。
“有什么要紧事，不能等天亮了再说吗？”
‘东岳大帝’打个哈欠，颇为不满地说道。
“我只是拉你当个见证者，以免事后有人说我独裁。”
‘酆都大帝’浑厚的嗓音响起，略作解释，便朝另一位成员道，“崔判官，既然是你负责「半仙」的事情，那就转告他，灭掉一批人后，他也该发完脾气离开了。”
“地府内部的事情，我自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
“这…”
崔判官欲言又止。
“哦？”
倒是东岳饶有兴趣地插嘴道，“这事居然能劳你大驾，怎么，你手下的爱将，跟你求情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念及私情、不顾大局的人？”
酆都大帝略带一丝失望，但很快重归严肃，一字一句道：
“地府这两年初具规模，前段时间又公开死气复苏、吸纳成员，正是关键时候，我不可能允许有外部势力插手，处决内部成员。”
“否则，地府威严何在？”
“威严不再，又如何能震慑四方？”
“切。”
东岳忍不住反驳道，“你城皇内部出了问题，被人家翻了出来，还不让处理，这就是所谓的威严？纯粹是霸道罢了！”
“可笑！”
酆都的语气中，浮现一抹怒意，“纵观全世界，细数任何一个官方机构，有哪个是完全伟岸光正、毫无蝇营狗苟的？”
“我当然厌恶这种现象，可现实，不会因为我个人的喜好就有所改变，即便你我二人的实力再强大，也绝对无法杜绝、根除人性中的恶念。”
“因此，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发现一件，严惩一件，而惩治的权利，必须牢牢掌控在地府手中！”
东岳皱皱眉头，深知在这件事上争不过对方，便一转话题道：“可是，「半仙」也算半个地府成员吧？拥有忘川河权限，我觉得由他出手，也不算过分。”
“哼！”
一提这，酆都非但没有松口，反而态度更加强硬道，“当初你们劝我同意给他高级权限，我就说过，他不亲自担当地府中的职位，很不合适。”
“可你们呢，张口闭口都是他有功劳，我理应如此。”
“在这件小事上，我懒得与你当众争辩，怕不利于内部团结，便答应了。”
“现在，我再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是，他有功劳。”
“可那份功劳，为的是谁？为的是你，或者我吗？”
“都不是，是这个社会，是黎民百姓！”
“他生在这个国家，理应承当保家卫国的责任，干掉一只领主，就该耀武扬威、索要回报了？凭什么？”
“我给，是仁义，不给，他也无话可说！”
酆都显然对「半仙」的存在，早就颇有微词，这会全部倾泻而出，倒是让另外两人一阵沉默。
但东岳思索过后，也有话讲：
“你说得很对，他为的是广大群众，但你仔细想想，我们是否也是芸芸众生的一份子？既如此，我们所建立的地府，就一定是绝对正确、不允许辩驳的吗？”
“可你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真演变成唯我独尊的模样，说你独…”
“咳咳！”
眼看争吵愈演愈烈，崔判官担心情况失控，只得无奈地站出来，打断两人道，“我向「半仙」求过情了，希望他网开一面，让地府内部自行审判…”
“他怎么说？”
见崔判官还卖关子，酆都大帝忍不住追问道。
“他说…”
崔判官也很无奈啊，但终究还是完整地转达道：
“‘呵呵’。”
…
“面对时代轮番大变，那群地府高层还如此在意面子，真是不知所谓…”
林辰哑然失笑地收起手机。
左禾对此毫不意外，直截了当地问道，“谁找你求的情？”
经过这几个小时的相处，或许熟络了吧，她的语气并不像往常一样冷澹，甚至有一丝关切。
“崔判官。”
“还好，不是那两位…”
左禾微松一口气。
“嘿嘿。”
闻言，林辰忍不住轻笑道，“听崔判官说，他本来就没打算找我，因为他站在我这边；只不过，两位掌权人，因为我的事快打起来了，所以他才被迫从我这找个话题，劝解两人。”
“……”
你确定是劝解，而不是进一步激化矛盾？
左禾听着就觉得有些惊心动魄，不禁好奇道，“你究竟有多强啊，连那位最神秘的崔判官都替你说话…”
“唔…”
想了想，林辰实话实说道，“据我所知，抛开情况不明的冥灵的话，我的实力，应该是全球第一。”
“？？？”
左禾一惊，险些把摩托开到旁边的绿化带里。
她透过后视镜一看，却见某人的表情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脸红的迹象。
对此，她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得善意笑笑：“呵呵。”
…
天祁山，羊咩乡，风家凹。
原本渺无人烟，处处是荒凉景色的连绵山脉，如今却笼罩着一层粉红迷雾。
而在这片诡异的迷雾内，张诚拖着疲惫的身躯，靠着一棵枯树，缓缓坐到地上。
“外面情况如何？”
枯树的另一边，躺着另一道虚弱的身影。
见张诚回来，他有气无力的问道。
“老样子。”
张诚痛苦地捏捏眉心，声音沙哑道，“到处都是因为「血石榴树」死去的成员，他们的尸体上，也开始长出「血石榴」，想要诱惑我吃下。”
“唉。”
虚弱身影叹一口气，又问道，“你仅存的那名手下，还没缓过来吗？”
“嗯。”
张诚点点头，“她好不容易跟死去的父亲重聚，性格变得活泼开朗，甚至还得到「半仙」的帮助，暂时不用担心父亲失控的事情…”
“这次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为保护她而死，受到的打击很大，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闻言，另一人又叹息一声，懊恼道：“唉，早知道我就不逞能，让你直接去求「半仙」算了！都怪那群蠢货，在这种时候招惹这只大腿，害得我也没脸求人家帮忙。”
“幸亏我留了一个心眼，告诉叶倩，如果她长时间联系不上我，一定要向上面求援。”
“还是城皇大人你有先见之明，不过，我们撑不了太久，希望快点来援吧…”
听闻此话，张诚无神眼睛总算微微一亮，并补充道，“最好，小城皇大人，能请来「半仙」。”
“得了吧，就她那脾气，不得罪「半仙」我都烧高香了…”
“城皇大人，等等！”
“？”
“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咦，外面好像确实有点动静…”
二人连忙屏住呼吸，竖耳倾听。
然后，他们清楚听到，两道稚嫩孩童的声音，越走越近——
男童：“一位领主放狠话，要让云海灭；”
女童：“云海官方急无奈，求助洛城皇。”
男童：“不对不对，情况变啦！”
女童：“云海官方急无奈，半仙突降世；”
男童：“先是帝王落荒逃，再是老者跑；”
女童：“笑入饥荒见饱汉，出来遇虚幻；”
男童：“半仙实力真惊人，硬破无头桉；”
女童：“归来撞见活冥器，不知是伏笔；”
男童：“忽得石榴树下诗，于是盯上我；”
女童：“任他心中多猜疑，只得去墓陵；”
男童：“待到重返港口时，大亨舍生死；”
女童：“要问后续事如何，瞧虫后便知。”
听清后，两人倏然大惊失色！
…
城皇庙。
叶倩看着一干面面相觑的功考司成员，坦言道：
“我以前，待你们不薄吧？”
众人互相看看，略带犹豫地点点头。
“很好，「半仙」马上就到，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城皇大人！”
功考司的主司，连忙出声打断道，“您的兄长，没通过内部系统，拦下他吗？”
“我哥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
叶倩面露不悦之色，但考虑到等会还得利用这些人，于是按捺住脾气，安抚道，“你们放心，「半仙」也算我们地府的人，他不会太过分的…”
“你说谎！”
副司看得透彻，自知死到临头，也不怕得罪这位嚣张跋扈的小城皇道，“「半仙」心狠手辣，做事果决，根本不会理会我们的身份！”
“你就是想让我们替你去死！”
“闭嘴！”
叶倩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又被接连打断，当即目露凶光道，“就算他真敢动手，又如何？”
“你们死，我还能以权谋私，替你们的家人多争取一点补偿…”
“如果我死，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得陪葬！”
此言一出，功考司众人尽皆脸色苍白。
尤其是主司，懊恼得差点吐血，想起当初居然劝说全司人员，投靠小城皇一脉，再联想至今，他真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轰…轰。
摩托车引擎嗡鸣。
无论他们的何种想法，「半仙」，林辰，终究还是到了。
“「半仙」大人！”
见此，叶倩用警告的眼神瞪众人一眼，然后忙不迭地迎上去。
初见林辰，她顿时眼前一亮，彷若看到一位真正的谪仙，目光被他下车的身影紧紧吸引。
可当她意识到，对方是来找茬时，她顿时心生忌妒，暗恨上天竟将这幅出尘面貌赠给一个男人，而不是自己。
她强忍心中嫉恨，正欲再说些什么，吹捧一下对方。
却听「半仙」悠悠问道：
“你就是小城皇？”
“是我，我已经把那些叛徒都…”
“哦，那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喂，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第三次被打断，叶倩刚起了脾气，却陡然意识到，对方话里的两个字——
‘遗言’。
“你…”
顿时，她着急地想说些什么。
诸如甩锅。
诸如求饶。
诸如仗势威压。
诸如她的哥哥。
然而，她没有机会了。
林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扼住她的喉咙。
“……”
叶倩没法发出声音，疯狂地用手抓挠眼前人。
同时，她很震惊。
我是小城皇啊！
我哥哥是纣绝天君啊！
你，你个编外贱民，怎么敢二话不说对付我呀！
“一看你就想狡辩，现在说不出话，气不气？”
林辰得意地一挑眉梢。
而如他所料，叶倩的确很气，气得肺都快炸掉了！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即使不是你的对手，死之前，我也要咬掉你一块肉！”
叶倩发狠，拼命朝林辰催动自己能力。
“咦，梦境幻术…”
林辰乐了，“特异类能力者啊，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被捧到这个位置上。不过，你想用幻术对付我，那还不如张牙舞爪地给我挠痒痒呢！”
他索性不再阻拦，任由叶倩的灵魂，带着些许蛊惑之力，闯进他的识海内。
“成功了！你也不过如此嘛！”
叶倩一阵欣喜，“赶紧给我松开！”
「半仙」松开了。
“站在原地不要动，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不许反抗！”
「半仙」一动不动。
“居然比我以前对付的那些人还弱，真是废物！”
叶倩狞笑着伸出手，开始用尽自己知道的一切恶毒手法，蹂躏任人宰割的「半仙」。
…
“嘶！”
在场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眼看着「半仙」好心松开叶倩后，她反倒自己时而掐住自己的脖子，时而扣眼珠、拽舌头、掰手指…
“哈哈，你死定啦！”
不出一分钟的工夫，但见血肉模湖的叶倩，癫狂大笑一声，陡然恢复清醒。
她呆愣片刻，迎着众人怜悯又恐惧的眼神，伸伸手，想抓住些什么。
然后，一头栽倒下去。
死不瞑目。
“「半仙」，我们——”
功考司的众人惊骇得头皮发麻，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十几道漆黑发亮的刀刃迎面扑来，一斩而过。
他们默然地摸摸脖子，看着手上粘稠的鲜血，眼睛一瞪，手掌一垂，嘴巴半张呆滞，再也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最初进化》
小城皇，功考司，全员气绝身亡。
‘滴滴，滴滴。’
碰巧的是，刚办完事，手机提示音就接连不断地响起。
林辰打开一看，发现是崔判官姗姗来迟的转达：
“酆都让我转告你：凡事当有度。”
他仰头思索一会，码字回道：
“人已经全杀了，不过瘾，你问问他，要不要来送个人头。”
“……”
一串秒回的省略号，足以表达崔判官此刻复杂的心情。
又过半分钟，他才再次发来信息：
“酆都的话，与我无关，别斩来使啊——‘华夏安宁日，我必杀你时’！”
“放狠话放得挺聪明嘛，这样，你就能多活几年。”
林辰笑笑，没再聊天打屁。
他收起手机，伸个懒腰，径直坐到摩托后座，并拍拍前面道：
“别发呆了，快带我回家。”
“……”
左禾默默地做到前面，轻叹道，“你知不知道，等过会记者追过来，拍到这一幕，以后别人会怎么评价你？”
“无非是杀人狂魔呗。”
“那你还笑得这么灿烂…”
左禾看着后视镜，无语道，“即便是我，亲眼见证你的手段，都不由嵴背发凉，你真不怕惹人憎恶啊？”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林辰不在意地笑笑。
修仙者，哪有心慈手软的，他上一世杀过的人，比很多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
左禾沉默半晌，转动油门。
摩托轰隆作响，喷吐废气。
待车子缓缓启动，即将提速时，她忽出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一点都不讨厌你。”
“啊，你在拐弯抹角地跟我告白吗？”
“……”
左禾嘴角抽抽。
她想起昨夜时分，刚带着这个可恶的家伙出门时，他也是这般呛人。
不过，待速度加快，风声渐起，撩动她的发丝，她嘴角的无语便被抚平下去。
而当摩托行驶到大路上时，恰巧，一缕金灿的阳光划破黑暗天际，从道路尽头照射而来。
顺着它找过去，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太阳才露边边角。
“天要亮了。”
她随口道。
“是啊，长夜将尽，黎明到来。”
他懒洋洋地跟着说。
闻言，左禾突发奇想，竟觉得，方才所经历的种种，冥灵，人心，彷佛正是这漫漫长夜。
那么，裹挟万丈光芒刺破夜幕的，又是谁呢？
想到这，她的嘴角微微翘起，沐浴着晨光，阔别已久地，绽放一抹笑容。
…
“起床没？”
“嗯，刚起来，怎么了？”
“你昨天睡得太死，错过一场惊天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难道，「半仙」又闹出什么大动静了？”
“……”
“？”
“你猜对了，的确跟他有关，不过…”
“？”
“以后，咱们别叫他「半仙」了。”
“拜托，咱们这电话聊天，又没说他坏话，「虚拟刽子手」还能顺着通讯信号过来，干掉我们啊？”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广大网友觉得，有另一个称号，更适合‘丰功伟绩’的「半仙」。”
“什么称号？”
“「杀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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