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堡里的小校场如今也站满了两方的人,泾渭分明,而且还是剑拔弩张,民军被微微压住,不仅人数上,就是士气也是如此,只有吴虎脸色冷淡,从容面对对方的杀气。
“站成三队,随机行事,记住别软。”吴虎看向身后,皱眉,接着也对他们说道,对方人数多,他们这里多数都是燧发枪,要吃亏,但就是吃亏也得咬下他们一口肉来。
在大堂这里,能够看到他们表现,而曹文诏正在观察,武义也满意吴虎的应变安排,这小子成长很快。
边军那边就不同了,有点乱,他们身上的鸳鸯战袄新旧不一,也带着一股子匪气,如今不少更是破口大骂,只有几个还算稳重。
“让他们退下。”曹文诏开口,就是把自己的人退下去,他满意的看着外面的辅军,军纪严明,慌而不乱,如今还不成气候,领兵二十载,曹文诏也心里赞叹,特别前面的领军小将,更是了得,心细沉稳能压住阵脚。
自己这边就差了一点,但他的心腹都在旧部,此刻家丁多半都是新丁,新丁哪怕是经历沙场的战兵,但还是有本质不同。
武义也让吴虎带人回去,就留下个刘喜子在身边。
“那个不能走!”曹鼎蛟一眼就认出吴虎,怎么让他走了,昨夜惊魂都拜他所赐。
吴虎皱眉看了去,后面的人沉不住气了,他也摆手让他们先走,这才对曹鼎蛟抱拳径直来到武义身边。
“将军,在下特地赔罪,还望将军原谅孩儿鲁莽之罪。”武义也开口说话,把盒子送上,这是他原本给老赵准备的,结果这次只能借花献佛。
盒子里是一把古朴长剑,剑鞘不华丽,但用心设计,这是武义要求的,军中不需要奢华,曹鼎蛟右手一拔,伴着一声清脆剑吟,赞叹“好剑”。
能不好吗,这可是郭一炉五十多锅里炼出来,武义挑选出来最适合的钢材,而且十多斤锻打就剩下七斤半,才算成型,说是宝剑,也不算过。
另一半钢材就在武义腰间,一把62式马刀样式的指挥刀。
“俗话说:宝剑配英雄,还望将军收下。”武义再次说道。
曹文诏没看宝剑,突然问道:“你一地民勇,却兵精器良,所用何心?”这次,他多年征战养成杀气也放出,要看看眼前这人真正用心。
武义被压得有些难受,但挺直腰身,抱拳道:“保一方平安,若无民勇,只怕几月前这里就被山贼血洗,外有强敌内有乱匪,小民不过想有块安心之地。”
曹文诏一拍大案,“好个解释,你把朝廷军队放在何处?”
“官军自有官军的用处,民勇亦有民勇的可取,若是盛世太平,谁不想安居乐业。”武义也对了上来,他相信这位大将对朝廷对明军应该更加了解。
曹文诏也收回眼神,心中叹息,果然乱世出枭雄,这小小的下水堡就藏着这么个人物,心中也是百般念头。
武义双眼明亮,接着也说道:“小民练民勇,就是为了保境安民,不仅严于律己,更不敢欺压乡里,所谓以民为本,此事将军明鉴。”
历史名人大将也好,只怕他也不知历史走向,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把民军说得清白,不想被这位猛将盯上。
“好!好个以民为本,若他人也做此想法,南方就不会大乱。还不把人松绑。”曹文诏也露出笑容,此事他也想通,刚才他都做出两种决断,还是被武义说动。
王铁军被松绑,上前见武教头,但对曹文诏等人就是敬而不敏,接着还嘴硬道:“此事都是因我而起,与吴虎无关,都冲我来。”
“败军之将!”曹月娇恨恨的说道,手里也抽出案上宝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王铁军气的火冒三丈。
武义也喝止他,如今他们可是上门赔罪,这个臭小子,认不清自己身份,刚被松绑就逞能。
曹鼎蛟对这黑厮不在意,反对旁边的那个白脸腼腆汉子忌惮的很,昨夜就可见一斑,进来的人懂得合击,他不等反抗就给绑了,家丁都没有能反应过来就堵住了,此刻回想都是后怕。
曹文诏哈哈大笑,接着也说道:“无碍,年轻人本色,本将问你,为何不服?”他直接指着王铁军问着。
王铁军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问,顿时也支支吾吾,武义好气,让他说就说不出来了。
王铁军心一横,接着就说道:“我虽然技不如人,但那是单打独斗,只要两军交战,标下定然打得他落花流水。”这就是王铁军最难受的地方,他
根本就有力用不上,他们的东西可不是匹夫之勇。
武义皱眉,这个臭小子,接着也向曹文诏抱歉,这臭小子就缺少管束。
曹鼎蛟白脸都气红了,什么叫匹夫之勇,他想叔父抱拳。
“哈哈,好了,你们想比试也可以,但不要伤了人。”曹文诏对这黑小子也没有什么看法,他们民勇军纪不假,但绝不是家丁的对手,看到侄儿就要请战,他也就说出来,他此次被贬此地也不想多事,就随他们去了,此事就此罢了。
武义露出笑容,就要感谢……
“不可!”曹月娇又跳出来,此时手里的宝剑都没有放下,两眼通红,指着王铁军叫道:“黑厮!休想轻易脱罪!你伤我二哥,就算罢了,你夜闯本姑娘闺房,该如何算?”
顿时,这里就冷了下来,曹文诏的脸色骤冷,武义更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当即就呵斥。
“王铁军!”
“到!”
“说清楚,否则休怪我刀子锋利!”武义对调戏妇女可是非常反感的,现在抓到现形,绝对严惩不贷。
王铁军都要哭了,他是进了闺房,但他是拿东西,而且也不是他先进的,只是他还不能把同袍供出来,此刻也是哑口无言。
“你!好大胆子!”武义火了,差点就拔刀子,此刻也无法保全他,只能让曹文诏发落,他已经抓住先机,那曹文诏也是将军,相信不会砍了这小子,但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来人,砍了!”曹文诏直接就发话。
武义刚收回的心,差点骂出来,你的大将风范呢,怎么跟个**计较,这王铁军百般不好,可偏偏犯了这条军纪,他都无脸求情,但还是要求情的。
“将军大人!还请原谅则个……”武义也是苦不堪言。
“教头!不用为我求情,我王铁军没有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请相信我,我用军人荣誉保证。”王铁军顿时就跪下。
曹文诏也惊讶,一扬手就阻止了下人,对这黑小子也刮目相看,能说出这话,就是他都佩服,军人荣誉?说得好,他信,也坚信,但又有多少军人信?当兵吃响被认作常理,这是军人的悲哀。
又看了侄女两眼乱转,紧咬嘴唇,心里也大概知道是她的缘故。
武义乱了分寸,没有看到变化,此刻一脚踢翻他,他急忙说道:“大将军,这事某也脱不了干系,请将军一起治罪。”说着也单膝跪下。
说砍就砍了,这可是脑袋,还有个不怕死的,他怎么不急。
“此事关系女儿清白,这样吧,就让月娇自己来定,本将也初来此地,尚未查看,众位也陪本将查看一番。”曹文诏突然就转变了。
武义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心中大喜,急忙用眼色来警告臭小子,也站起身来跟着出去。
曹鼎蛟也是迷迷糊糊的,这叔父怎么前后转如此之大,但也只好跟着出去。
下水堡就这么大,现在大堂就能看到门外荒野,曹文诏偏偏就要查看。
“家丁三十人,此地军中可有粮饷?军备可足?”接着还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本应该对曹鼎蛟说的,但却看着武义。
“此地屯兵流失,粮仓见底,军备荒废。”曹鼎蛟如实说道。
武义哪还不知道曹文诏的意思,只是你唱了这么大的一出,自己也要出血啊,只能硬着头皮道:“将军前来保境安民,是我上水村的福分,若不嫌弃,我上水村乡里愿……出粮五十石,千枝箭矢,犒劳将士。”
这是要出血,他还必须得拿出来,里面还有个王铁军呢。
“五十石只够半年之用啊……”曹文诏叹息一声,武义瞪大眼睛,这……有点太那个了吧?也硬着头皮急忙答应送上百石。
曹文诏也面带笑容,就不提别的事情,转身就要回去。
曹鼎蛟表情麻木,怎么可能,虽说百石不少,但也不用叔父开口啊,以往军中就是参将克扣都不止此数,但就真的发生了,这哪里是自己认识的叔父啊,失魂落魄的跟在后面。
武义也心疼啊,好不容易攒点家底,要说箭矢,人多就不算机床也容易,但粮食就心疼了,他百般设计才省出的千余石,不过花钱消灾,值了。
等会去的时候,曹月娇正在呕气,王铁军也傻站着。
“这个黑厮可恶,叔父你砍了他。”曹月娇见面就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