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姜向阳先是下意识地答了,随后才反应过来问,“啊?等等,买雨衣干嘛?”
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不成文的规定,一般都是只有小孩子才会穿雨衣的——至少在C城和顿城都是这样。至于大人们就只有在骑车之类的不便打伞的时候才会穿雨衣。
“你该不会是要去骑车吧。”姜向阳也算是合理猜测,“你腿还没好,怎么可能骑得了车。”
“不是,我只是想穿而已,总觉得打着伞还是没有穿雨衣方便。”
虽然还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但面对温寻的目光和这根本不算什么要求的要求,姜向阳还是点头了,“那好吧,等下把东西都运上去以后你在家等着,我去商店买。”
他们运完了东西又打扫完家里时已经很晚了,不过姜向阳不是个喜欢赖账的人,还是按照答应了温寻的,下楼去买雨衣。
温寻顺着客厅的窗子往下望,很快就看见了姜向阳撑着那把透明雨伞出现在视线里。她笑了笑,从窗边离开,打开了一个包装完好的小袋子,从里面取出花盆。
前阵子玫瑰开花时姜向阳还不在顿城,因为没什么养花的经验,温寻不懂得该怎样延长花期,等姜向阳来了,花期已过,花已经谢了。
虽然玫瑰开花时温寻曾把花拍下来给姜向阳看过,但不管怎么说,他没亲眼看见,温寻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加上玫瑰本是一年开一次的花,再开花时就要一年后了。
温寻很清楚地知道回国后自己和姜向阳都会挺忙,都没心思侍弄花草,加上把花带回去很不方便,她并没打算带它回去。她前阵子就已经联系了附近一个花圃的主人,花圃主人答应她让她把玫瑰种进他家的花圃里。
原本前几天就要去种花的,结果出了那档子事,光是住院就花了好一阵时间。
现在出院了,温寻想趁着这份清闲和热情,就在今天去把她的救命恩花搬进花圃。
他们移入新居了,花也该如此。
没过多久,姜向阳便带着两件雨衣回来了。看着手捧花盆似乎要说什么的温寻,他几乎是一秒就反应过来,“喂,你让我买雨衣该不是要和我去冒雨栽花吧?”
温寻笑着打了个响指,“Bingo!答对了!”
姜向阳扶额,本想说拒绝的话,可看向温寻时还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只剩下一句,“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们双双穿着雨衣出门时天已经黑了,雨势小了不少,只剩一些毛毛雨打在雨衣上噼啪作响了。
姜向阳手里拿着花铲和培土用的工具,温寻则是捧着一盆花。
那花圃的位置正好离这里挺近,他们走着就能过去。走着走着,姜向阳又忽然想起什么,问温寻,“你该不会选住处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考虑进去了吧,你这个心机深重的女人。”
“......”温寻表示无语。
虽然她和花圃主人是前阵子就商量好的,但是合适的新住处距离花圃很近真的完全就是巧合好吧。
路上来往的行人已经明显变少了,他们走在人行道上,时不时会被旁边机动车道上的车辆灯光晃到眼睛。
温寻扭头问姜向阳,“你说如果有人看见我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成什么可疑分子啊?”
“你还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很可疑啊。”姜向阳一边埋怨一边还不忘空出一只手来给温寻摆正雨衣上的帽子,“什么时候出来栽花不行,偏要大晚上,还是下着雨的晚上。”
“下雨的时候空气才好呀,泥土的湿度也刚刚好。”温寻低头看花,“我竟然还真的挺舍不得的。”
“......你差不多行了,好像养了个宠物似的。”
温寻嘿嘿地笑了,随后又因为他那句宠物,打开了新的话茬,“对了,说起宠物,我们以前不是还说好了以后要养只大狗狗吗?”
“停停停。是你说过想养,从来没有‘说好了’这回事,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啊。”
“哦,对,你害怕大型犬。”
“呸,我才没害怕。我只是想想它会一直掉毛就很头痛而已。”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已走到花圃处了。花圃中种了许多的花,对植物没什么研究的姜向阳和温寻就只能打开手电筒感叹一句,“好漂亮。”说不出什么别的话了。
接着,他们便开始把自己的玫瑰从花盆里栽植到花圃中,让它和它的同类们为伴了。
返回住处的路上两人依然是步行,走着走着,温寻忽然问了句,“其实你是真的不想养狗吧?”
姜向阳顿了顿,道,“嗯,确实不是很想,不过再次强调,真的不是因为害怕。”
温寻笑了笑,没有再用玩笑的语气调侃他,而是正色说,“我知道,不是怕狗的那种害怕,而是怕失去的那种害怕。你不只是不想养狗,是不想养任何宠物的吧。”
姜向阳愣了片刻,他没想到温寻会知道他童年时期的一些心事,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
她所指的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姜向阳很小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大狗,在他六岁左右的时候,那狗就已经老得几乎走不动路了。它总是趴在自己的窝里懒懒地睡觉,偶尔也会走出去晒晒太阳。
就是那样一只老狗,竟然在后来被检查各家各户是否饲养了烈犬时因为品种而被认定为是烈犬,它被检查人员们生拉硬拽地要带离姜向阳家的院子,姜向阳不停地哭喊、阻拦,大狗也不停拼了命似的挣扎,最后因为太过年迈,它在挣扎中体力不支去世了。
那件事对姜向阳打击不小,他还记得自己一连写了三篇日记,篇篇在怀念家里的这只大狗。最后一篇的篇末,他说——我再也不想养动物了。
但他这样想的本质其实不是为了规避失去带来的痛苦,只是那件事让他觉得自己没能力去保护一些在意的东西、事物、动物。
如果不能保护,当然也就不配拥有。
他甚至会反反复复地想,如果他当时没有那样激烈地阻拦,大狗也就不会那样激动,如果就让它被那些工作人员带走,他们也不一定会杀了它吧,它还能再好好地活一阵子吧。
他所以为的保护,竟然全是帮倒忙了。
这样的思维让他渐渐养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和作风,所以每当看见温寻为了保护一些无关的人而拼命努力,他都觉得有点不爽,却又隐隐地有种发自内心地佩服。
“你也知道那件事啊。”姜向阳开了口,用得是故作轻松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当时那么小,就算听说了也不会记得。”
“我确实不知道。是上次回家和我爸妈开玩笑地聊起你怕动物时,他们告诉我的。”温寻在原地站住了。“但我不觉得那是你的错。”
“什么?”
“当时没救下狗,不是你的错。”
姜向阳沉默片刻,随后把目光从温寻身上移开,“我本来就没那么想。”
他说完就抬脚要走,温寻也没有拦他,只是加快自己的步伐跟上他。
害怕温寻走得太快伤口会疼,姜向阳渐渐也就把步伐放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