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圣诞将至时,陶艺枝又发消息给温寻邀请她去参加圣诞聚会。温寻不知道陶艺枝是还不清楚她和姜向阳已经分手了还是来帮姜向阳当说客的,她也没想要一探究竟,直接回了一条:谢谢你,但我和姜向阳已经分开了,再去参加你们圈内人的聚会不合适,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她这样得体却又不留商量的余地,陶艺枝当然也就没再多劝什么。
如果说之前的分手还是无奈与不舍的,那么上次见面姜向阳那一番话可谓是真的得罪了温寻,让她心里的气盖过了那些别的情绪——目前她真的不想再搭理姜向阳了。
所以即便姜向阳总在发仅她可见的朋友圈她也没有留意,小星球更是已经关掉了提示音,没有再打开过。
最近温寻的生活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唯一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大概就是她的努力终于有了一点回音,教育局关注到了任主任李主任等人的情况,他们几个现在已经被停职查办了。不过也还只是停职查办而已,温寻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再回来,这件事情也还不能算是完全结束,顶多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温寻得知他们被停职查办的那天正好坐在许怀柔曾经的椅子上发呆——是的,她并没有搬离这个寝室。因为其他学生忌讳这是死过人的寝室,所以一直也都没人再搬进来。许怀柔去世后,是温寻自己住在这里。
她也真没说谎,一个人住一个寝室,她不害怕。
除了寝室没变动以外,温寻新闻部部长的职位竟也没有变动。毕竟温寻在职期间没做过什么能被挑得出毛病的事,任主任李主任被停职查办后舆论的压力又逐渐倒向温寻,校方也不好再妄动了。
这个学期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而那些事却也终于在天越来越冷的时候一点点褪了热度,开始平息。只是那些事发生过的痕迹无法磨灭,对于许怀柔和她的家庭,对于池萧玉,对于温寻,那都是一个不可能被时间除去的烙印。
温寻也不是个不学习都能考第一的天才,在之前她难免因为那些事分心,所以期末考试来临时,温寻自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在考试中感觉到了吃力。她隐约觉得,这学期的奖学金多半是与她无缘了。
不过好在考完了试就是寒假,温寻已经报名了下个月的雅思考试,考试地点在S城,那是许怀柔的家乡。
靳梅和温博庸虽然不常看网上的消息,却也不可能对B大这学期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温寻不说,他们就也没问而已。在得知温寻要去S城考试以后,靳梅答应了温寻说要在那里多留几天的请求,她也觉得温寻该散散心。
B城的一场大雪送来了寒假,温寻担心雨雪天气影响航班,所以就买了去S城的车票,这时候她刚下了地铁,正提着行李箱往高铁站走。
这里的冬天风总是很大,温寻的围巾系得松,这时候被吹得都快掉下来了,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她站住了脚,在寒风里把围巾又重新系好了,然后继续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
姜向阳坐在几米开外的保姆车里,把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经纪人郑绮丽在旁边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冷哼的鼻音,她拍拍姜向阳的肩膀,说,“看见了吧,人家没了你也很好。”
姜向阳回过头看郑绮丽,“你觉得这是好?”
“这不好吗?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我知道她一看就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把自己当公主的女孩,说不定她比你还能吃苦呢。你觉得她在路上奔波几回就是过得不好了,说不定人家觉得很放松。”郑绮丽说着,把车窗按上去了,“行了别看了,风这么大,吹得我冷。”
姜向阳默默地靠回了椅背上,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温寻离开的方向。他知道郑绮丽说的没错,温寻确实是个比他还能吃苦的女生,而他,早就在这两年“养尊处优”惯了,虽然心理上没少受苦,但物质生活上肯定是比一般人过得好的。
这样的他能给温寻什么?
把她从高铁站拉出去,对她说“把高铁票退了,我带你去坐头等舱”?
温寻只会觉得他有病。
自从前阵子陶艺枝把温寻的回复给姜向阳看了以后,他其实就已经有些灰心,这次可以算得上是他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是和靳梅说了谎才知道了温寻坐高铁的时间的,他对靳梅说,“靳阿姨,我和温寻最近有点闹情绪,她不告诉我她的航班,你可以告诉我她的航班吗,我想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他想,如果温寻提不动行李,如果温寻因为太累而哭了,如果温寻穿得少了一直发抖,他都可以有理由突然出现,像个从天而降的白马王子一样帮助她。
然后靳梅就发给他一个高铁的班次。
他愣了愣,没想到温寻会选择坐高铁,但是转念一想,又有什么不可以,就算是火车都不足为奇吧。
温寻想要的从来不是物质上的享受,其实他也一样。只可惜他现在除了物质什么都没有,他总不能用给她没事就给她转什么520、1314的红包来证明他爱她。
今天他来也来了,并且很幸运地没有错过温寻,可是他想象中的画面一个也没发生,她才不会提不动行李,她才不会因为些无聊的小事疲倦落泪,她还是她。
“好了,看也看够了吧,这下回去能好好工作了?”
姜向阳又无奈又想笑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丽姐,我虽然失恋了,但是并没有影响工作吧。”
“我的意思是今天就作为一个节点,从此这件事就在你脑子里删除吧,别再想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以想想怎么争取,不属于你的人,你想也没用,永远得不到。”
如果是以前,姜向阳一定会立刻出言反驳。可现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想——温寻真的是不属于我的人吗?但我好像也没想过要让她属于我,我并不是想得到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能得到另一个人呢。
郑绮丽对前面坐着的司机说了声“开车吧”,保姆车逐渐驶离了高铁站,姜向阳最后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下,但是窗外除了干枯的树木和提着大包小裹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再也没有其他了。
没有他想看见的人。
她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