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西罗皇宫里,宗兆帝第一百零一次地在太后宫里被念。
“皇帝啊,你怎么把倾儿扔那里去,真要训练东边的南边的军队都行啊,做什么放到随时都要打仗的地方,有个万一可怎么好?苏南侯都已经在那了,家里的庶子还不晓得能不能好全,不说别的,好歹也得给他留个可靠的后啊,再说大贺那边知道了,铁定也不高兴啊,吧啦吧啦”
皇后也是埋怨皇帝的,现在后宫乖多了,她也就有个傻宝逗逗乐,结果皇帝非把人家的相公扔到前线,人家这少年夫妻肯定分不开啊,你说傻宝那么好看那么可爱,万一被敌军惦记上怎么办?那边环境还不好,傻宝细皮嫩肉的,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磕到碰到哪里怎么好?可真是要人操碎了心哟。
宗兆帝只能不停地附和:“是是是,孤晓得,晓得。”
“晓得就把人弄回来啊。”太后脑袋都疼了。
“这,君无戏言的,孤保证,只要他随便建一点点功,孤立马啊,就把他调过来,绝不带含糊的。”宗兆帝心里在打苏倾钰小人,你别以为你一个月不去军营训练我不知道,军营里可还有我的监军呢,我不计较你逃了训练,你还让太后找我麻烦,你等着,看我整不死你。
“陛,陛下,下。”五五突然口齿不清地,一路又是跌倒又是扶帽子地大步跑进来,最后进了门的几步直接跪着在地板上滑到宗兆帝脚下。
宗兆帝想,这个五五什么时候有这个特技了?别说那滑行还挺好看。
“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陛下,大胜,大胜,伽泽天然屏障险关闫城,拿下了。”五五的面皮一直抖啊抖,“传捷报的说,是,是世子带四百人偷袭,火烧连营,得手后这四百人即刻赶赴百里外的闫城,绕过了中间,迦泽的霖山关,丝毫未惊动霖山守军,元帅的人追击之前溃败敌军到了霖山,用了少部分将霖山兵力调虎离山,大部分人直奔闫城。”
五五声音一直颤抖,但语速突然快起来:“世子的人用了神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城楼,打开城门,伽泽根本没想过我西罗会一夜奔波百里偷袭的不是霖山关而是闫城,援救信号都没发出去闫城就被拿下了,回过头大军又配合元帅把霖山拿下了,如今,陛下,伽泽三分之一国土已在我西罗囊中。”
所谓神器也就是蹦蹦床,人家城楼最多也就上百个守卫,结果他们不声不响从几百米外开始挖地道,挖到城楼脚下,无声无息地蹦上去二三百人,楼下巡逻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楼上的守卫都已经见阎王去了。
“当真?”宗兆帝惊的一跳而起,“拿下了闫城?”
“真,真真的,捷报刚到宫门口,送报的累死三匹马,激动过度走不了路,趴在地上报喜完就晕了,奴才就跑着来给陛下报喜。”
宗兆帝激动得手直抖,迅速看完了那份捷报:“好,好啊,没了闫城,伽泽就算完了,孤要伽泽王的子孙一个一个在他面前消失!”
五五一抖,陛下怎么歪楼了?
皇后也失声:“只是一夜,真的只是一夜么?”
太后也站了起来,一身懒骨突然变成了铁骨:“你确定,是倾儿?”
“是,是世子,用的便是陛下给的那四百人,且此次偷袭整个计划都是世子的主意。”五五也很震惊,脑袋里凉凉的,世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跟家里养的小狗崽子,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他那是只狼崽子,还咬死好多人一样。
“倾儿啊,哀家就知道,倾儿是个精才猎艳的,却不知还能有如此大才,好,好啊,是我西罗之福。”太后一激动又坐回去了。
“原来当初都看错了世子。”皇后也有点发怔,“哪里是传闻的草包了,明明是个好孩子啊。”
“好,这回孤一定要好好赏赏他。”宗兆帝心里的惊讶和不知名的酸涩也开始把喜悦盖下去,“倾儿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来人可有说倾儿要何赏赐。”
五五有点脸色抽搐,弱弱地
说:“有,世子就一个请求,他已经戴罪立功了,请陛下恩准他回京,军营不适合他。”
宗兆帝,太后和皇后都沉默了。
半天,太后琢磨出来了:“莫不是他就为了回来才策划这次的偷袭?”
宗兆帝是已经肯定这个事实了,他知道有人背着苏南侯整苏倾钰,苏倾钰把仇记在苏南侯头上,这一个月不去训练本来以为苏倾钰是和苏南侯闹脾气,却原来是赌气地急着回来,花了一个月去部署偷袭了,话说光是一份完整的地图你不去花点巧妙心思,不冒点险也是拿不到的。
所以,苏倾钰啊,你一个月就把几十年西罗没办法拿下的伽泽的三分之一土地弄过来了,你这不是告诉所有人,你是个有心思有胆量有谋略有天赋的能给西罗完全打下伽泽的人才么?
宗兆帝说:“传旨,犒赏三军,封世子苏倾钰为骠骑将军,领三品武官奉禄,咳咳,另外告诉世子,伽泽一天还在他就一天别想回来。”
“哎?”太后诧异地看着宗兆帝,半天到底也没再说什么不允许的话,只是她又说了一回,“皇帝还记得苏南侯重振的这份家业,来自哪里么?”
宗兆帝不解:“苏南侯重振的不是苏家?”
太后又玩深沉了。
皇后叫住五五,让人拿了好些宝石布料什么的:“都带去给世子夫人,再派个人专门隔两天给他们送点新鲜食材。”
“诺。”
捷报到了苏南侯府,苏夫人一个激动就晕过去了,路过的苏普赶紧让人送夫人回去躺着再去请大夫,然后拿了赏银给来送喜的,让乳娘抱着三小姐去跟小小姐玩,自己站在苏夫人门外守着。
过了一刻钟,就听到被大夫一针扎醒的苏夫人哀嚎:“说好的立功就把我的倾儿乖宝送回来的呢?谁稀罕当将军了,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跟了苏夫人几十年的老嬷嬷吓得赶紧说:“我的好夫人哎,这话可不能这么大声,这是好事,好事,一战成名直接封将,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侯爷当年也是拍马赶不上的,以后这封王拜相的可不风光。”
“我就要我的倾儿高高兴兴平平安安,才不要封王拜相,太后明明都答应我了,呜呜,我的傻宝肯定想我了,倾儿还不定有没有受伤,他跟他爹又不亲厚,人生地不熟的受委屈怎么好,都是苏靖不好,他要是早点把伽泽打跑了不就好了,倾儿也不用留那了。”
“哎哟,我的小姐哎,你可真是,好好好,其实都是老奴不是,哎哟,我的小姐哎,现在去找太后也没用啊,圣旨都下了,太后肯定也是默许的,您想想,世子不是那块料,太后和陛下能真让世子留那,您也不想埋没了世子不是,说到底,世子流的侯爷的血,他想回来说不定也是跟侯爷傲气,您想想,从小到大只要侯爷希望他做的他哪样肯做了,他跟侯爷斗了二十年,如今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就顾着气侯爷了。”老嬷嬷一心急连“小姐”称呼都出来了。
“说到底还是苏靖的问题,个老东西,当我面都敢打我儿子,这回,呜呜,背着我还不定怎么欺负倾儿呢,呜呜,有他这么当老子的吗?要不是看在他到底老了的份上,我都想让乖宝的侍卫揍他一顿,省的他老是欺负倾儿。”
“……”老嬷嬷有点无力。
苏普抽抽嘴角,头一回见识这么彪悍,还会耍脾气的苏夫人,好吧,其实苏夫人就是个被丈夫儿子惯坏的女人,她自己还不知道。
苏普想起姨娘,周玉兰,又有点怅然,果然人与人的感情很奇妙,曾经他埋怨父亲为什么不愿接受姨娘的小意伺候,非要巴巴来讨气受,如今才知道,如果周玉兰再回来对他小意,他也是会厌恶不屑的。
而且父亲哪里又都是受气了,父亲是守了二十年又等回来妻子和儿子,那个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最像父亲的儿子。
苏普暗搓搓地想,说不定每回夫人揍父亲,父亲心里都是乐开花的,每回大哥怼父亲,父亲也在想我儿子就是与众不同,敢怼我这个西罗权势最大的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