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姨娘 二十 二合一(1 / 1)

常老爷看着她求人,没有开口帮腔,反而别开了脸。

楚云梨没看地上的人。

常夫人愈发哭得伤心:“只要你不逼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要银子……”

楚云梨冷眼看着她:“刀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现在你痛哭流涕,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可你当初也没给我选择的机会,直接就让男人夜里翻墙。我就是想求,也没地方求,你自己也是女子,却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哪来的脸求我原谅?”

常夫人听她冷言冷语,又掉头回去求常老爷:“夫君,那些事情都是你想出来的,我是你的妻子,你该护着我的……你给她银子,给她铺子……如果让我被别的男人欺辱,我宁愿去死。”

楚云梨整理了一下被她抓乱的裙摆,道:“你死了正好,他好再娶!”

常夫人:“……”诛心!

但凡出身富贵的男人,很少有愿意守着你一个女人过一生的。常老爷根本就不是那专情的人,常夫人没那么好的运气,夫妻这么多年,不提家里的妾,常老爷甚至还在外头金屋藏娇。

商户人家不讲规矩,哪怕是把烟花之地的女子带回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常老爷不把人带回,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声,而是认为自己妻子容不下,会苛待了那个女子。

说到底,他想护着那个外室。

常夫人若没了,说不准真就轮到了外面的那个女人。

夫妻俩面色各异。

那边艾华明一声不吭,他是觉得找个人来欺辱常夫人这件事情有些过分,但若是常老爷不答应,回头艾家也脱不了身。若是让大哥知道他们父子毁了家里名声,他哪怕没被牵连进去,也会吃一顿教训。甚至是被逐出族谱。

常老爷面色特别难看:“左玉翠,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云梨一本正经:“我想要的已经说了啊!”

常老爷闭了闭眼,道:“六福,你把夫人带进去。然后……”

被叫到的那个随从浑身抖如筛糠,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欺辱夫人啊!

“老爷饶命!”

“去!”常老爷看向楚云梨:“左东家要亲自看着么?”

楚云梨拒绝:“不用了,我就站在这里听。”

常夫人:“……”

她瞪着面前男人:“你真的要……”

常老爷一脸严肃:“夫人,我记得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此后一生绝不会亏待你。”

常夫人惊愕的看着他。

六福磕了半晌的头,还是不敢拒绝主子,磨磨蹭蹭上前,拽着常夫人往屋子里走。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常夫人面若死灰,她不看别人,只盯着自家男人。眼看这家男人从头到尾都不出声阻止,她一开始还挣扎,后来已然瘫软在地上。

两人即将进屋,楚云梨摇摇头:“没意思。”

语罢,她抬步就走:“常夫人算计我,我却做不到她那样恶毒,就这样吧,我不追究了。”

她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方才还烂泥一般的常夫人瞬间有了精神,一把推开身边的六福,不停的在身上掸灰,想要把所有的脏东西都扫干净。

六福被推了一把,回过神来,也不敢计较,急忙缩到了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常书瑶后知后觉,忙上前去扶住母亲。

常老爷上前两步:“夫人,你没事吧?”

常夫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中格外冷淡,然后,她站起身,推开了女儿:“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是被六福欺辱,也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口而已,更何况这还没碰着我。”

艾华明见势不对,拉着儿子起身告辞。

常老爷本来还打算跟他计较,此刻也顾不得,挥手让人送二人出门。

父子俩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前面还没上马车的左玉翠。

楚云梨看向他们,道:“只要我在一天,你们两家休想和好。”

艾华明立刻点头:“本来我也没想让他们夫妻破镜重圆。这样,回头我就帮礼扬重新议亲,人选也会先让你过目,然后才定亲。”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可不是你们的谁,不好决定这么要紧的事。但是呢,我也实在不想看到艾礼扬欢喜……年之内,别给他定亲!”

艾礼扬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你凭什么管我?”

“没凭什么,你可以不听我的话啊。”楚云梨笑意盈盈:“回见!”

艾礼扬:“……”

特么的,一辈子不见了才好。

楚云梨回到家中,左右院子已经空了,第二天就有人前来验看,很快就搬入了新的邻居。这条街上恢复了平静。

这里平静了,别处却不平静。

常夫人只要想到一有人逼迫,男人就率先放弃了她,心里是怎么想都不平衡,她不高兴,便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于是,她跑到了男人金屋藏娇的地方,将那女人暴打一顿。

常老爷得到消息赶过去时,养在外两年的美娇娘已经满脸是血,好几处伤口深可见骨,哪怕是有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伤药,这容貌也已毁了。

他看着面前一脸倔强的妻子,只觉得头疼:“你恨我,完全可以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常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要是没有这些女人,你又怎么会放弃我?她们一点都不无辜,老爷,你觉着凭我的身份不配教训她?还是你想为了她教训我?”

常老爷自知理亏,也知道如果在护着外室,只会惹得夫人更疯,他叹了口气:“她到底伺候了我两年,本来我还想着最近一段就放她归家。你不喜她,我送她走就是。”

常夫人哈哈大笑,满脸癫狂的越过他,很快笑着离去。

人都走了,地上纤弱的女子才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腿哭得泣不成声:“老爷……老爷……妾身以后可怎么办……”

常老爷心头有些怜惜,道:“是我对不住你,我让人送你走。”

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夫妻俩之间的相处看似和以前一样,其实已经不同了。或者说从那天左玉翠来闹过一场之后,夫妻俩相处就再难恢复到以前的自如。

常夫人从那之后,变得随心所欲,看谁不顺眼直接就罚,甚至连庶子庶女也一样,祠堂外头天天都有人跪着。

常老爷不好阻拦,但只要他一回家,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人跑来哭求。慢慢地,他也厌烦起来。

最近一段日子,常夫人时常觉得头晕,夜里还经常醒,于是底下的人进了一种熏香,点上后她能一夜到天亮。不好的就是……那熏香让人睡得太沉,有时候叫都叫不醒。醒过来后心情特别烦躁,看哪儿都不顺眼。

不过,常夫人却丝毫没有怀疑,她只以为是自己被男人给气着了,所以才会各种烦躁。

很快,常夫人就病了,好多时候她都昏昏沉沉,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大发一通脾气,手边能砸的东西都要被她砸个干净……让人惊恐的是,身边所有人都说东西是她砸的,但她自己却完全不记得。

她这是要被气疯了吗?

左家人各家手里捏着田,还不忘给楚云梨送东西来。并且,左母已经直言,如果她在城里过不下去,完全可以回到村里。

“没孩子不要紧,你不想嫁人也不要紧,你哥哥姐姐他们都有不止一个孩子,你可以从中挑些乖巧的过继。若你不想养孩子,他们也不敢怠慢你,定会给你养老送终!”

楚云梨听着这些话,只觉心中酸涩:“娘,你别觉得他们欠了我的。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受此牵连担惊受怕。”

“你错了,他们就是欠了你的。”左母振振有词:“当年若不是我送你走,换了银子回来救活你爹,现在他们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所以,你不必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完全可以想回就回。”

楚云梨眨了眨眼,眨掉了眼中的酸意:“娘,我记下了。不过,我在城里过得挺好的,暂时还不想回去。我大概也不习惯村里的日子。”

送走了左母,楚云梨继续忙碌,这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拜访。

看到面前是艾家主,楚云梨满脸诧异:“老爷有事?”

上一次艾夫人闹了那一通,虽然艾家主心里坦坦荡荡,但却不得不为左玉翠考虑,一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本身就要承受各种非议,如果他照顾得太多,或是对她态度不同寻常……连自家人都要各种怀疑,更何况是外人了。

造谣不需要付出代价,流言可以杀人,这世上对女子太苛刻。思来想去,他就没再登门。就连买货物也是让底下的管事过去。

“我听说礼扬又干了些不合适的事?”

楚云梨确实没有去告状,但艾家那么多房,看不惯艾华明父子的多了去,艾家主会知道这些再正常不过。

“他去找常家,然后商量着找了个男人爬我的床。好在有惊无险。”

艾家主面色陡然难看下来:“当真?”

他只知道艾礼扬被其父亲狠狠教训了一顿,却不知道真正的缘由。没想到真相这样不堪。

家有家规,他做家主这些年来,又往上添了许多条,其中有一样就是不得行鬼祟之事算计他人。

更何况,艾礼扬这样的计谋实在恶毒……女子若是失了贞洁,九成九都会寻死。他这分明是把别人往绝路上逼。

艾家主霍然起身,转身走了两步之后,想到什么,回过头来冲着楚云梨深深一礼:“左姑娘,我们约束好家人,让你受了委屈,这厢给你赔罪了。”

“这事与你无关,老爷不必如此。”楚云梨这话是真心的,反正她不会放过艾华明父子,自然也用不着别人来道歉。

艾家主走出了院子,脸色沉沉,风雨欲来一般,他身边的随从见状,不敢多言。

“回府!”

一路沉默,艾家主到了府中,直接去了三房的院子。

彼时,艾礼扬被禁足在家中,这两天实在无聊,又因为和常书瑶分开太久……他另外找了两个丫鬟在身边伺候。

艾家主到的时候,艾礼扬正左拥右抱,怀里的两个女人,一人给他倒酒,一人给他喂食。好不惬意!

他气道:“滚出去!”

主子发话,两个丫鬟吓了一跳。艾礼扬抬起头来看到是大伯,也急忙起身站好:“大伯,您怎么来了?”

他夜里睡得迟,早上起得晚,基本都在中午厮混……这时辰是他算好了的,家里的人大半都有事情做,就算是忙完了回来也得下午,因此,中午无论如何胡闹,都不会被人发现。

尤其是大伯,从来都是家里最忙的人,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艾礼扬之前也想过自己被人看见左拥右抱,大概也会是那几个不忙的叔伯。做梦都没想过会是家主亲自将他抓个现行。

白日不得和丫鬟胡闹,这也是家规中的一条。

艾家主再次怒吼:“都给我滚!”

伺候的下人和丫鬟连滚带爬的退走,生怕退得不够远,一个个都跑到了院子外面去。有人见事不对,悄悄跑去外头找艾华明了。

艾家主也不管众人神情,只盯着面前的侄子,质问:“常家找男人去欺辱左玉翠之事,你参与了?”

笃定的语气。

艾礼扬霍然抬头,满脸的惊慌:“是谁告状……是谁在您跟前进的谗言,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是后来左玉翠上门质问的时候才得知的。大伯,我绝不会违背家规!”

艾家主看他说得坦荡,眼神里愈发失望:“你是三弟唯一的孩子,我没指望你有多出息,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敢作敢当,结果,你竟满嘴谎言……来人,艾礼扬所作所为犯了家规,将其逐出族谱。”

艾华明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下人的禀告,急忙忙跑回,他累的气喘吁吁,刚到门口就听到这话,急忙道:“大哥息怒。”

“你要是舍不得,就和他一起滚!”艾家主心头特别厌烦,如果面前这不是自己的胞弟,他真就直接把人撵出去了。

艾华明再恨儿子不争气,也舍不得将他赶走。

如果儿子离开了,他哪怕还是艾家人,往后也没了后人。从别人那里过继来的孩子到底不是亲生,让他把自己一辈子打拼的东西交到别人的孩子手里,他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

这些年下来,他知道大哥对自己心软,他目光在儿子和兄长身上扫了一圈,立刻就有了决断:“大哥,子不教父之过。礼扬做错了事情,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教好。你要是真觉得他不配做艾家人,那我也不配。我跟他一起走。”

他和大哥一母同胞,但大哥和儿子之间隔了辈,压根没那么亲,再有,大哥那么多的侄子……侄子多了就不稀奇,他没指望大哥会原谅儿子。但却一定会原谅他!

艾家主人精似的,哪里看不明白弟弟的小心思?

亲兄弟算计到自己头上,他着实伤心,却也不愿意为了这点兄弟情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当即拂袖转身:“既然你愿意,我不拦着你。但你要记得,离开了府里后,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府里无关,想要再回到族谱上,绝无可能!”

听到最后一句,艾华明面色微僵。

他以为自己提出离开之后,兄长就不会在族谱上划掉父子俩的名字。

不过,这很可能是大哥故意放狠话威胁,目的就是让他留下。

他偏不!

艾家主看着这样的弟弟,只觉无可救药,干脆也懒得管。

当天傍晚,父子俩就搬出了艾府去了艾华明名下的酒楼住着。两人没带多少东西……一来是艾华明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能回去,搬着东西浩浩荡荡,费神又费力。二来,要是离家时马车太多,一定会引得外人侧目,若是有人问起,他们父子俩被逐出祖谱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

既是被逐出了族谱,那肯定是有缘由的。到时若有人问到底,还是父子俩丢脸。于是,艾华明便随便收拾了一点东西,带着儿子就这么走了。

艾家主特意派了人过来告知楚云梨这件事,言下之意,这是给她的交代。

父子俩搬去了酒楼之中,有艾华明名下的那些东西,两人都并不着急。因为只要二人不挥霍,这些东西足够他们花用了。

但是,艾华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就是他们住的那间酒楼里,这账目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他一个不怎么精通做生意的人都看得出来,粗糙到这种地步,底下的人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

艾华明最近心情很不好,本来就没处发泄,发现了这样的事情后,瞬间怒火冲天。

“把管事找来。”

管事姓周,曾经是艾华明的玩伴。

这人都到了跟前,艾华明忽然就想起来了,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时候左玉翠说有一个周管事不老实,她想将人撵走,那时候艾华明心思没在生意上,让她自己看着办。

但就在得知这消息的第二天,就有人求到了跟前。艾华明看到那个管事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便找到了左玉翠,直言要留下这个人。

“这账本是怎么回事?”

艾华明直接将账目丢了过去。

周管事伸手接过,满脸讨好的笑:“就是这样的啊!”

艾华明:“……”好气!

周管事已经说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候老爷最喜欢荡秋千,小的就在后面扶着。有一次没扶到,直接被秋千的绳子刮了脸……”他伸手一直脸上某处:“现在还有疤呢。”

提起小时候的事,明显就是想要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艾华明大怒:“错了就是错了,你还在这里狡辩,给我滚!”

周管事这些年大错没有,但小错不断。但是自己不会被撵走之后,他更是各种蹦哒。左玉翠早就看不惯他了,但看在他是老爷要保的人的份上,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周管事犯了错都是轻轻放下,久而久之,底下的人都知道他不能惹,这些年来,在酒楼中也颇有几分脸面,这要是被撵走,以后面子往哪搁?

“我是老爷的人,这些年在酒楼帮着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无缘无故就要赶我走,怕是说不过去的。”

艾华明气得胸口起伏:“滚!”

这一声吼,连楼下大堂都听见了。

周管事到底还是被撵走了。

艾华明心中畅快了一点,但他很快就发现,好几个管事跑来辞工,也不需要他答应,直接就收拾包袱离开,甚至还带走了两个厨子。

半个月之后,对面的四层酒楼被人租了,紧接着就开了张。里面无论是摆摄还是菜色,都和他的酒楼里差不多。要说不同,就是对面要便宜许多。

这简直是背主!

艾华明不好在人前发脾气,显得自己度量小,可回到书房中,气得直跺脚,连灌好几口水都没能把火气消下去。

艾礼扬就是这时候进来的,脸色特别难看。

艾华明看到儿子神情,没好气问:“出了何事?哭丧着脸,别吓着客人。”

艾礼扬一脸不高兴:“那左玉翠开了一间皂坊,只两天就收了万两定金。听说好多外地的客商都来信让城里人帮忙下定,还都是先给银子……”

闻言,艾华明面色复杂难言。

他这边酒楼都要被整死了,左玉翠生意却蒸蒸日上。如果外地的客商都愿意订货,那她日后说不准会变成和艾府一样的富贵人家。

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