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鳜水河,缓缓流经红楼山庄与白公馆之间。岸边的林鹏将竹筐沉入河中,撒下鱼饵,静待片刻,便有十几条鱼入筐。
这些竹筐是冬季闲暇时,林鹏与张木生一起编织的。他想在春夏时节,依靠鳜水河获得一些额外的收入。
记得小时候,家乡有一道红烧杂鱼的菜肴。将杂鱼去鳞、去内脏洗净,锅中倒油烧热,放入杂鱼煎至两面金黄,加入葱姜蒜、料酒、生抽、老抽、糖、盐等调味料,加水没过鱼身,大火烧开后转小火炖煮至汤汁浓稠即可。
林鹏只要想起这道菜的味道,口水就会迅速分泌,馋得不行,不由自主地在河边哼起小曲,舒缓一下穿越后的大半年时光。
“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趁青春做个伴……”
穿越到这里的这段时间,林鹏觉得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即便几个孩子的舅舅家有些小心思,但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现在,几个孩子的母亲陈巧回来了,也让林鹏减轻了不少负担。如今世道还算太平,悠闲度日也没什么不好。
竹筐里传来动静,似乎有许多活物在争抢食物。
林鹏小心翼翼地提起竹筐,今天运气不错,大大小小的鱼有不少,其中有两条巴掌大的鱼儿,看样子都在半斤以上,刚才应该就是它们在争抢食物时闹出的动静。
竹筐很大,而且网孔密集,里面还有一些虾子。
裴玲也跟着林鹏一起来到河边,看到满满的收获,高兴得拍着小手欢呼雀跃。
他将鱼虾倒进木盆,裴玲跑过来帮忙,却被林鹏制止。
“这些鱼有腥味,不要碰!”
说完,他打算继续将竹筐放入河中,希望能有更多的收获。二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裴玲也在,便拉着林鹏走到一旁。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林鹏有些疑惑,二虎很少这样,遇事总是一副憨憨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就是慢半拍。
“不是!”二虎越急说话越慢,他捋了捋胸口说道,“村里来了两个孩子,口口声声说要找你。”
听到二虎这么一说,林鹏心想大概是哪里来的求学的孩子,找他走后门。于是,他也不慌张,走到河边放下竹筐,对裴玲说道:
“小妹,你看着这些鱼儿和竹筐,等会我叫赵叔过来收,你千万别碰,当心掉河里。”
他口中的赵叔,就是赵有贵,裴玲是知道的。
林鹏跟着二虎,稀里糊涂地进了村子。在西边当初盖的院子外面,刘八爷陪着两个小孩,他们头发上沾着草屑,灰头土脸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们是谁?为什么找我?”林鹏弯下腰,轻声问道。
个头矮小的男孩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林鹏,努力回想着什么,试探性地喊道:“大,大哥!”
一声大哥,让林鹏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原主的记忆。他记得自己的母亲离世后,父亲续弦,有了一儿一女。
只是后来原主当兵后,再也没有回家,这一晃数年,两个小孩现在也有十岁左右了。
林鹏伸手拨开男孩的头发,擦掉上面的灰尘,男孩清晰的脸庞露了出来。
“你是林成?”说完,林鹏又看向旁边脸蛋红彤彤的女孩,这应该是姐姐林丽了。
“大哥!”这次喊的声音大了一些,林成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脸颊上留下两道灰痕,“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头扎进林鹏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鼻涕泡全抹在了林鹏的裤子上。
林鹏一脸嫌弃地将林成拉开,安慰道:“行了,别哭了,先进屋,跟我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着,他伸手去牵林丽,毕竟是自己的妹妹,他也不能做得太绝。
他转身对二虎说道:“进屋看看有什么吃的,先给他们弄点稀的垫垫肚子,不能让他们吃饱,免得撑坏肠胃!”
二虎闻言,迅速跑进屋里,找裴张氏询问。
一旁的刘八爷看着林鹏,浅浅地露出笑容,心里却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
来到院子里,裴张氏端来两个木盆,里面盛着热水,递给两个孩子,示意他们洗脸洗手。等两人洗完,盆里的水也变成了灰色。
两个小孩的衣服都很破旧,像蒺藜服一样,脚上的鞋子也破了,脚趾头从鞋面钻了出来,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林鹏有些心疼。
“二虎,那边是怎么安排的?”林鹏有些呆滞,正好看到二虎过来,便问道。
“你奶说煮肉汤,我说少放点,让他们喝点油就行。”
二虎正说着,裴张氏端着两小碗肉汤走了进来。看到石桌上的两个木盆还在,她便嚷嚷道:“二虎,你这个没眼力见的,赶紧把洗过的木盆端走。”
刘二虎闻言,赶紧把木盆收拾走。裴张氏把肉汤放好,笑着说道:“肉都是熟的,热水也是现成的,做起来很快,先让他们垫垫肚子,待会再吃点硬货。”
刚才还瑟瑟发抖的两个小人儿,看到食物,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齐齐地看向林鹏。
林鹏会意,说道:“吃吧,慢点吃,也不知道你们多久没吃东西了,不敢让你们多吃。”
林丽眨巴了一下眼睛,犹豫着开口道:“确实很久没吃了,爹爹出事以后,给了我们一些散碎银子,但早就花完了。”
她说话还算清楚,林鹏很快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具体是怎么回事,林鹏没有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安顿好这些孩子。
正想着,林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鹏:“爹爹让我给你的!”
林鹏接过信,给了林丽一个安慰的眼神:“趁热吃点吧,我先看信。”
两个小孩站在石桌旁,小心翼翼地喝着肉汤,这大概是他们流亡以来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吧。
林鹏通过父亲的信得知,他们家原本是农户,因为父亲做了点小生意,被官府要求缴纳商税。
就这样,一家人既要交农业税,又要交商税。父亲气愤不过,当场与衙差理论,结果被打了一顿,还被安上了抗税的罪名。
经过几天的牢狱之灾后,县衙的判决下来了,父亲抗税抗法,家产被没收充公,全家被流放到千里之外的边塞,充当边民,不得内迁。
大纪朝不满十四岁的孩子一般不会受到牵连,但如果没人收留,他们只能跟着父母一起流放,衙役也不会管。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偷偷借了点碎银,让他们投奔大哥,希望林鹏能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