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兄……”

看着碧云涛身死，萧行一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强压着心中的震撼与恐惧走到了白乐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现在咱们怎么办？”

抬起头，白乐的目光缓缓落向主宅前已经被吓的瘫软在地上的高家家主，“把人给我带过来。”

听到白乐的话，萧行一微微一怔，这才猛然反应了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苦笑之色，“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记着这个。”

虽然这一次来，就是打着来高家杀人报仇的名义来的，可实际上，谁都清楚那本身就是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查出高家的主使者！

如今连碧云涛都已经被白乐杀了，哪里还顾得上去管什么高家家主。

只是，白乐既然开了口，萧行一自然也不敢违逆，当即转身将那位高家家主抓了过来。

“饶命，上仙饶命啊！这些跟我没关系，全是碧云涛让我做的，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求你放过我吧。”

被萧行一拎过来，高家家主一脸恐惧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惜，白乐却并没有丝毫搭理他的意思，而是招手将陆曦儿叫到了身边，“曦儿，我说过，你陆家的仇，我帮你们报！那些罪魁祸首，我已经帮你杀了……还剩下这一个，我交给你！想要报仇，就亲手杀了他。”

听到白乐的话，陆曦儿的小脸顿时显得煞白，握剑的手也难以控制的有些颤抖。

恨吗？

当然恨，陆家满门皆为高家所灭，除了姐姐外，所有亲人都已经死了，只要想到这，陆曦儿就一直想要报仇！

可她毕竟还仅仅只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即便踏上了修行的道路，也从来没有杀过人，真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却根本没有胆子动手了。

“师父，我怕！”

小脸煞白，陆曦儿低着头，委屈的说道。

“白公子，让我来吧，曦儿还小！”猛的咬了咬牙，陆嫣然猛然站了出来，伸手要去夺陆曦儿手里的剑。

然而，就在同时，陆嫣然却猛然迎上了白乐那冰冷的目光！

仅仅只是一眼，便如同腊月里的冰水一般，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冻结了起来，那种彻骨的寒意，让她打心底生出了一种恐惧之意，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陆姑娘，你若是想要杀他来报仇，自然没有问题！我可以让曦儿与你一起动手，但现在，我是在教导我的弟子，你明白吗？”

白乐的语气很轻，仿佛只是很随意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可就是这几句话，却陡然让陆嫣然从心底升起了一丝畏惧之意。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白乐并不是那个温和的书生，而是一剑斩杀碧云涛与这么多人的高手，在白乐面前，根本没有她否定的资格！

“师父，你不要骂姐姐，曦儿这就杀了他！”听到白乐的话，陆曦儿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心的拽住白乐的胳膊说道。

看着陆曦儿，白乐微微摇头，平静的说道，“曦儿，这次出来之前，我就问过你，敢不敢杀人！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师父，曦儿错了！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低着头，陆曦儿小声回答道。

“陆曦儿，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从你决定踏上修行这一条路开始，你就再不是过去那个小女孩了！”看着陆曦儿，白乐认真开口道，“陆家那个小姑娘可以害怕，但我白乐的弟子不可以！”

“若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便最好从现在起，绝了修行的念头！从今以后，我保你一世平安，安安分分的做一个普通人！”

“修行之路，从来不是一片坦途，而是崎岖难行的小道！踏上这一条路，你就必须做好面对任何危险与困难的准备！师父可以护住你一时，却不可能护你一世！”

“路，终究的是要你自己走的！”

说到这，白乐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踏上这条路，你就必须要杀人！因为你可以不杀人，但别人却绝不会可怜你，我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想要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你便必须硬起心肠来！”

“恩怨分明这四个字，我要你永远牢牢记在心里！”

“是！”有些话陆曦儿如今还不太明白，可看着白乐认真的样子，她却硬逼着自己将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深深记在了心里。

答了这一句，陆曦儿顿时鼓起勇气，虽然脸色依然一片煞白，可握剑的手，却越来越稳！

“饶了我把，求求你，陆小姐，求你饶了我吧，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我是被逼的啊！”

一个劲的跪在地上磕头，高家家主的头都磕破了，身体不住的颤抖。

“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求情的话还没说完，便只听的噗的一声，陆曦儿已经狠狠将剑刺入了高家家主的胸膛！

只是，陆曦儿毕竟没有杀过人，这一剑刺下去，虽然伤到了对方，可却终究没有刺入心脏，不但没有立刻杀死对方，反而让这位高家家主再次惨嚎了起来。

握住陆曦儿的手，白乐再次将剑锋对准了高家家主的胸膛，淡淡开口道，“看准了，心脏在这！想想你父母的血仇，不要犹豫，狠狠刺下去！”

看着这一幕，别说是陆嫣然了，即便是萧行一眼中也不禁闪过了一丝不忍之色。

说到底，陆曦儿也不过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这对她来说，似乎太过残忍了。

只是，先别说白乐本就是在帮陆家报仇，即便但凭白乐是陆曦儿师尊这一点，他便没法插口！有些事情，陆嫣然不明白，可他却是清清楚楚的。

陆曦儿是真正磕过头，奉过茶的弟子，别说是他，就算是灵犀剑宗的宗主在这里，也不能阻止白乐管教自己的弟子，这是修行界的铁律！

“噗！”

又是一剑狠狠刺下去，这一次陆曦儿才真正杀死了高家家主！

只是，杀死对方的瞬间，陆曦儿也终于忍不住扑到白乐怀里，放声大哭。

轻轻抱住陆曦儿，白乐轻轻拍着陆曦儿的背，任由小丫头将鼻涕眼泪蹭到自己身上，却什么话都没说。

残酷吗？

或许有一些，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啊！

这一次宗门考核之后，自己就必须要返回青州，而陆曦儿却必须留在灵犀剑宗，自己真正能够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修行界是非常残酷的，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尤其如此！

与其等到将来吃了亏，才明白，倒不如现在趁着自己在，就将这一切教给她。

就如同当初在灵犀剑宗后山，自己亲手杀了那个死胖子一样，这是踏上修行之路的必由之路。

扪心自问，倘若没有经历那一次杀人的心态转变，或许在后来碰到阴阳鬼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从眼前看，自己的确有些苛刻，残酷，可是……对于陆曦儿来说，今天这一幕，却很可能在以后救下她的命！

这道理，她日后就自然会明白！

当然，其实白乐自己也并有意识到，他这样的行事方式，已经有些偏向魔道的行事风格了。

虽然如今还是以正道弟子的身份来生活，可实际上，在骨子里，白乐的的确确已经迥异于那些正道弟子了。

让陆曦儿哭了一会，待陆曦儿平静下来之后，白乐这才放开了陆曦儿，缓步走向了碧云涛的尸体。

略微思索了一会，白乐终于还是从碧云涛的手指上，将那枚储物戒指取了下来。

“白师兄！”

看到白乐的举动，萧行一心中猛然一跳，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那是东海仙岛的人，拿了他的东西，怕是会惹来麻烦的。”

“哪里有东海仙岛的人？”

头都没有抬，白乐淡淡开口反问道。

“白师兄，你是说他是冒充的？不，不可能的，那是水泽国度，普天之下，唯有东海仙岛的人才会！”萧行一依然有些没反应过来，向白乐解释道。

将碧云涛的储物戒指收入自己怀中，白乐这才抬起头，看着萧行一平静的开口道，“我从没见过什么水泽国度，我们杀死的，是来历不明的魔修！”

“除魔卫道，乃是我正道弟子的义务！我们，责无旁贷！”

“……”

听到这，萧行一这才猛然反应了过来，眼中透出了一丝明悟之色。

刚刚他问白乐现在该怎么办，或者说，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白乐并没有回答他，可如今这种举动，却无疑便是最好的回答。

暗中控制高家滥杀无辜，意图对灵犀剑宗不轨的，必须是魔修，也只能是魔修！

从来都没有东海仙岛的人出现过，灵犀剑宗的弟子，更不可能跟东海仙岛的人发生冲突。

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无论将来这件事被谁问起，这都必须是唯一的答案。

相比于真相，活下来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而且，也根本不会有人需要一个真相！

至少……在灵犀剑宗有资格承受东海仙岛的反击之前，没人需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