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屋内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精神矍铄的老人。
她穿着一件祖母绿的松鹤袍子,看起来又休闲又舒适,两个丫鬟在一旁伺候。
紫衫丫头福了福身,乖巧的禀报:“老夫人,七小姐来了。”
老夫人这才抬头望叶秋儿脸上望了一眼,眉目清秀,干干净净,倒是个美人坯子。
叶秋儿急忙跪下来,脆脆的唤了声:“拜见祖母。”
老夫人没应声,细细的打量了她半响。叶秋儿从第一眼,看到她那双眼睛,就知道,这老夫人在这富贵窝里,身经百战,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尤其是那猎豹般敏锐冷静的眼神,在叶秋儿身上来回逡巡,总让人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过了一会热,她才慢悠悠的开了口:“起来吧。”
叶秋儿站起身,低着头,并未言语。她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厉害角色,说得多暴露的越多。表现乖顺无疑是最恰当的。
老夫人一扬手,紫衫丫头便从袖中掏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叶秋儿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着:“乌龙酥与香梅茶同饮,有毒。”白色的地方,有几个脏兮兮的手指印,想必这写字的人是慌乱间抓住,塞进去的。
没错,乌龙酥是碧莲的拿手点心,老夫人最爱吃。每日都命她做。香梅茶是老夫人早晨的漱口茶,也是必备之物。只是,这两样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放在一起,则会产生慢性毒素。
之前老夫人从未诊断出症状,是因为,早上的漱口水,与中午的点心之间隔得时间很长,相互反应的时效已经过去了。
不过,日积月累也不排除老夫人体内有些毒素。
当然,这两样东西大家从未怀疑过会有毒,叶秋儿中午去吃饭的时候,有个丫头受碧莲指使,不给她饭吃。她却眼尖的瞧见,这丫头在偷吃给老夫人做的乌龙酥。后来,她又在云云处得知,这香梅茶是天山参客跋山涉水采摘而来,极为珍贵,整个丞相府只有叶老爷与老夫人能用。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两种东西相互作用能产生状如砒霜的毒药。
叶秋儿曾经在军事学校学习的时候,就有这种课。
于是,叶秋儿将计就计,趁机弄了张纸条放在乌龙酥底部。老夫人吃到最后,一定能看到。
当然,作为老夫人的心腹,碧莲一定会大喊冤枉。老夫人也不能冤枉了她,自然要请大夫来看。虽然中间会有些周折,但依照老夫人多疑的性子,一定会查出乌龙酥与香梅茶之间的关系。
届时,就算碧莲有一百张嘴,也难逃谴责。
当然,叶秋儿也猜到,老夫人会找人查笔迹,最后叫她过来问话。毕竟,碧莲伺候了她那么多年,毒死她对碧莲没有任何好处。
深宅大院中的尔虞我诈,让这个老太太做事谨慎小心,滴水不漏。
叶秋儿若走错一步,或者有一丝慌张,只怕都会被老夫人看出来。届时,她的下叉只怕比碧莲更惨。
“这字条是你写的?”老夫人不动声色。
叶秋儿也有一说一:“是的。”
老夫人紧紧盯着她,神色探究:“你怎么会知道这两种东西吃了有毒?”
叶秋儿仰起脸,眼睛在阳光
下闪着光,模样纯真。
“孙女不知。孙女只是看到碧莲姐姐说最近院子里老鼠猖獗,要药老鼠,我看她包在白布里的就是这些东西。”
真诚的眼神,言辞凿凿的话语,没有任何破绽。
老夫人思索了片刻,印象中好像确实碧莲跟一个丫头抱怨老鼠的事儿。只是,这丫头会这么不小心吗?既然要毒死人,为何又自露破绽。
叶秋儿静静地站在那,像一株白蔷薇。她知道老夫人心中还有很多怀疑,甚至到现在还不确信,碧莲究竟是被人利用,还是真的要让她死。或者说,只是无心之失。
但这些都没有用了,因为,碧莲已经赶出了府。老夫人也在没有其他可去怀疑的人。所以,就算老夫人心里又再多疑团,也只能尽数压下。
毕竟,她没有中毒,碧莲也不在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作为权力中心的人物,她只能如此。
果然,老夫人回过神,便朝叶秋儿招了招手:“过来,来我跟前。”
叶秋儿乖巧的走了过去,老夫人摸了摸她的手,又细细往她脸上看去,模样清秀又懂事,难得在那样的地方,竟出落的这般大方。心下也生了喜爱之心,当然她也有另外的打算。
吕氏作为当家主母,近来越发张扬跋扈,不把她放在眼里。
大小姐与五小姐更是在丞相府只手遮天,需要给她们找个对手了。
老夫人笑眯眯的说:“到底是家里的七小姐,也有十六岁了。住在下人房实在不像话,明日你便帮到绿芜院吧。那里虽然偏僻,终究是个落脚地。”
叶秋儿欢喜的应下,一口一个老祖母,喊的极欢快。
出门的时候,身上已换上了粉嫩的桃花薄纱裙,头上还插着一直莹绿的朱钗,比刚来时,简直判若两人。
紫衫丫头送她出门,周到的笑了笑:“七小姐真是玲珑剔透的妙人。”
叶秋儿与她寒暄两句,这才回去。如今计划都在她掌握之中,有了老夫人这个靠山,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艰难了。
可惜,她终究是小瞧了大小姐叶。彼时的她,完全没想到,渐渐走入人们视线的叶秋儿,才是真正的处于危险之地。
叶秋儿不断的想着事情,埋头走路。刚走到八角亭,又听到了那熟悉的乐曲。
叶秋儿往亭中一看,果然是他晏浔。
他很闲吗?怎么总有空在这儿练琴?叶秋儿觉得他身上有种特别的神秘的气质,让人想去一探究竟。
只是,若这么走过去,不知道会不会让人误解。更何况,像只活苍蝇似的的五小姐,只怕又要大吃飞醋,对她动手了。
算了吧。叶秋儿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七小姐。”
叶秋儿驻足,扭过头正看到晏浔站在亭中静静地看着她。今日,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袍,简单干净,越发趁的气质出众。
叶秋儿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叫自己。于是,伸出食指疑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也许,晏浔觉得叶秋儿这个动作很可爱。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当真如寒梅瞬间绽放,没的不可方物。
他点了点头,高声道:“没错,就是你,七小姐叶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