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两天两夜从省城来到光明县，薛明出站先去裴林家拜访，家人们在光明镇租的房子是裴家老宅。

裴家人热情接待他，裴老爷子从柜子里拿出花生糕，“孩子快尝尝甜不甜，一般人可吃不上我的花生糕。”

笑声响起，薛明咬一口尝尝又香又脆味道确实不错，“谢谢裴老爷子，我这次回来也给您带了小礼物。”

薛明从旅行袋里拿出瓶装白酒和百雀羚，裴家人欣然接受礼物请他进屋休息，众人一边磕瓜子一边聊天。

“裴叔，我妈他们都还好吧，赵村大队有没有过来搞事？”薛明说道。

“放心吧小薛，刘大姐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赵村大队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住在我家。”裴林吩咐媳妇倒茶。

“那就好。”薛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出门在外最担心的就是赵村大队的混蛋们打扰老妈的生活。

“不过我听说你们大队过得很惨，超过一半的社员都跑出去要饭了，从支书到会计全部被公社免去职位。”裴林说道。

“整个光明公社都不好，挨着你们大队的刘村大队更是惨不忍睹，听说死了不少人，你有空回去看看吧。”裴老爷子补充道。

薛明没心情理会赵村和刘村的死活，只是赵田等人被免职让他不禁唏嘘，不过也不觉得可怜，他们自作孽不可活。

聊了半个小时薛明提出告辞，裴家人送他来到大门口，刚打开大门就见门外站着两个乞丐。

浑身脏兮兮地看着像一对夫妻，男人双手牵着两个小男孩，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

“同志，可怜可怜我们给口吃的吧，俺是北边县的，家里遭了灾。”男人向众人鞠躬，两个小孩子也赶紧鞠躬。

“给我看看你的介绍信，俺家也快揭不开锅了。”有薛明在裴林不好意思拒绝他们。

男人急忙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介绍信，上面写着北边县范村大队范松宁同志去贵地讨食，请酌情予以接待，信上盖着范村大队的公章。

裴林把介绍信递给薛明过目，裴林的妻子回厨房拿出来一个黑乎乎的窝头。

“谢谢好心人，祝贵人年年有余，祝福贵人发家致富。”男人急忙拿走馒头放在袋子里，全家人再次向众人鞠躬。

薛明把介绍信还给他，只要离开本地都得去大队开介绍信，乞讨也要介绍信，否则会被当成盲流抓走。

一家人又去敲对面的院子，“好心人行行好，我是北边县过来讨食的，求好心人给口吃的吧。”

“俺家也没有吃的，你去别人家。”对门邻居根本不开门，范松宁只能带着全家老小换下一家碰碰运气。

裴老爷子马上让儿媳妇关门，裴林送薛明离开胡同，沿途又遇见三拨拖家带口的讨食人。

“这才刚安定了几年，日子又开始不好过了。”裴林唉声叹气，“你可不要小看他们的手里的介绍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大队领导那里拿到介绍信。”

“他们是幸运的，如果大队干部担心他们给XX主义抹黑不给他们开介绍信那就悲剧了。”薛明面露不屑。

裴林看胡同里没人于是拉着薛明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走出胡同语重心长地说道，“这种话可不敢乱说。”

“我知道分寸，我只会在你面前调侃几句，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薛明笑着说道。

“在我面前也不能说啊，切记谨言慎行。”裴林还是一脸严肃，两人放慢脚步走在大街上。

街上的行人很少，走着走着前面响起吵闹声，一群荷枪实弹的巡逻队正在抓捕街上的乞丐，七八个大汉把两个年轻人摁在地上。

抓捕的手段有点过激，两个年轻人趴在地上苦着求饶，一群吃瓜群众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围观。

巡逻队长扯着嗓门训话，“你们别跟我废话，求饶也没用，就是你们这些人给我们光明镇抹黑。”

薛明和裴林绕过人群继续赶路，来到裴家老宅的巷子里停下来抽烟，看见几个小孩子在巷子里玩游戏。

“有传英的消息吗？那丫头是个好孩子，可惜没有投好胎。”裴林又是叹息。

薛明摇摇头掏出一张稿纸给他，上面写着李传英快点回家，回到县里去供销社找裴林主任，姥姥和妈妈十分想念你。

“麻烦裴叔帮我去报社登一份寻人启事，我先给你十块钱，如果不够你去家里找我。”薛明拿出十块给他。

现在信息流通速度最快的方法就是登报寻人，不过只有钱未必能登报，还需要关系和人脉。

“一个人找一个人就是大海捞针，你找了她半年已经仁至义尽，不要再浪费时间金钱了。”裴林摆摆手不接钱。

“我有钱，我的时间也不值钱，请裴叔帮帮忙。”薛明直接把钱塞到他口袋里。

裴林又是叹气，“光明县的报纸只在光明县流通，我敢肯定传英丫头不在光明县，你的钱会打水漂的。”

“放心吧裴叔，我现在暂时不缺钱，我妈和姥姥都希望传英早点回来。”薛明说道。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办。快回家吧孩子，你妈见到你肯定高兴十天。”裴林拍了拍薛明的肩膀说道。

两人在胡同口分别，薛明背着旅行袋回家，一阵敲门后薛玲打开门。

“大哥回来啦，你们快出来要咱哥回来啦。”薛明拉着大哥的手往堂屋走。

薛英、薛民和薛清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出来，“大哥回来啦……”

弟弟妹妹们开心地又蹦又跳把大哥围在中间，薛明也很开心打开旅行包给他们各种礼物，“咱妈不在家吗？”

空气突然安静，薛玲脸上的笑容消失，“刚才咱妈去县里人民医院买药，咱姥姥生病了。”

“什么病？什么时候的事？”薛明放下旅行箱大步流星进屋，在卧室床上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姥姥。

“姥姥，姥姥我回来了。”薛明轻轻晃晃姥姥的肩膀，“姥姥我是薛明啊，您睡着了吗？”

“咱姥姥刚睡着，大哥等一下再叫她吧。”薛玲走到大哥身边小声说，“之前还好好的，十天前姥姥吃饭时突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