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佛尔位于英格兰的肯特郡,虽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可不过是一座只有一万人口的小城镇,即使是在肯特郡内,它也比不上坎特伯雷重要。路易登陆之后不敢多加停留,连夜遣军西进,目标便是肯特郡中心城市坎特伯雷。
坎特伯雷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同时也是英格兰国教会所在地,还是多佛尔与伦敦之间的必经之路,它是少有的齐聚宗教价值、政治价值和战略价值的要地。当夜或至28日凌晨,法军前锋部队使用火炮轰开了坎特伯雷那年久失修、中世纪遗存下来的破城墙,而后趁着夜色占领了大教堂、市政厅、军火库等要地。
28日上午10时,法军主力进入了城市。大街上人烟稀少,仅有的几个行人不是满脸恐惧、小心翼翼,便是一脸愤怒却敢怒不敢言。路易骑在褐色的马上,在一群高大的掷弹兵和雄伟的近卫骑兵的护卫下安全地到达了坎特伯雷大教堂。
坎特伯雷大教堂是一座直角式的哥特风格建筑,尖顶直插入云、高耸难攀,令人只需仰头便能体会到“人的渺小、上帝的伟大”。路易在法兰西也见过许多哥特式教堂,故而在坎特伯雷面前并未有什么震撼,只觉得这座教堂“宏伟了一些”而已。
教堂前的小广场上正在进行一场无硝烟的对峙。
有五个装备齐全的法兰西陆军连在广场中,他们中的三个连在外围,两个连在内侧,按照着“m”型部署,同时,每个连排成三排战斗射击队形——第一排单膝跪地,二、三排站立,皆鹰视着离身二三十米并成群结队的当地居民。
路易在簇拥下来到了教堂前,见着广场外围的民众粗劣打量,便知围观的不过是一百来人,因此,他也完全放心地下了马。
先一步入城的贝尔蒂埃这时迎了上来,行礼后说道:“将军,教堂已经被完全控制,不必要的人员都被赶了出去,您可以放心在这里休息。”
路易点了点头,而后走了进去。在入城前,他便在贝尔蒂埃建议下将大教堂选为军队临时指挥部和自己的临时驻地所在地。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提前一小时入城准备的贝尔蒂埃居然能做得如此细致,这令他对贝尔蒂埃的行政能力又不得不暗自赞许一番。
穿越重重厅堂,路易直入中厅,站在了讲道台前的绘有罗经盘图案的地板上。他的左右分别是参谋长贝尔蒂埃和“娘娘腔”副官威廉,他们之后则是一队五十余人的高大、魁梧的掷弹兵。
“我要在这里做弥撒,给我找神父来。”路易突然转过身,面对着贝尔蒂埃和威廉喊道。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贝尔蒂埃犹豫着提醒道:“将军,这里是英格兰国教主教堂,没有天主教神父,只有新教牧师,也没有弥撒仪式,只有礼拜。”
“没有关系,就找个新教牧师来。”路易不以为意道,“礼拜也无所谓,就算按照新教的礼仪进行也可以。”
“可是将军,英格兰国教的礼拜可是非常复杂的,准备也需要一天,甚至还需要唱诗班。”贝尔蒂埃为难道。
“唱诗班?”路易微微一笑,道,“我的参谋长,你不会是将唱诗班都赶走了吧!”
“为了您的安全,将军。”贝尔蒂埃俯身鞠躬道。
“那就找军乐队,反正只要回演奏乐曲就可以了,就算是军乐也可以。”路易深吸一口气,道,“最为关键的是牧师,普通的牧师我不需要。”
贝尔蒂埃如醍醐灌顶,顿时醒悟,急忙说道:“陛下,坎特伯雷大主教没能逃走,正被关押在地牢中。”
“很好,把他带来。”
半个小时后,三十名军乐手带着军鼓和长笛已经立正站在讲道台的左侧,路易则站在讲道台的正前方,贝尔蒂埃和威廉仍然在他的左右,只是那队掷弹兵已经排为三排站在他的身后。这时,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压着身穿主教礼服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康沃利斯来到。
路易转过身,看着七旬年纪的康沃利斯大主教,问道:“您姓康沃利斯,那么您和统率着英格兰本土所有军队的查尔斯?康沃利斯将军是什么关系?”
康沃利斯大主教傲然答道:“他是我的侄子。”
路易微微一笑,不卑不亢,严正说道:“我是法兰西的拉罗谢尔伯爵,也是这支法军的指挥官,相信在不久之后,我就会与您的侄子在战场上交锋,所以,在战斗未开始之前,我希望能请您为我们及我们麾下的士兵做祈祷礼拜。”
“你们法兰西人不是天主教徒吗?我们所信奉的可不是一个教派。”康沃利斯大主教道。
路易保持着微笑,道:“您错了,我是新教徒。”
只此一句,康沃利斯大主教和贝尔蒂埃、威廉等人皆震惊了。
“您是新教徒?”康沃利斯大主教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道,“法兰西怎么可能会任用新教徒担任如此要职。”
“也许是因为我是法兰西国王的宠臣。”路易打趣道。
“难道传闻是真的?”康沃利斯大主教疑惑道,“法兰西真的做到了教派平等?”
“也许是这样,但也许只是形式。不过,在选拔官员和军官晋升考核中,宗教信仰并不是什么影响因素。也许在民间和政fu官僚及贵族阶层中还有着教派歧视,可至少在军队中,没有一个士兵会在枪林弹雨下想着身边人究竟是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路易对自己在法兰西的宗教改革不甚满意,制度上、法律上可以解除教派歧视,可人的观念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特别是当民众都不再为肚子担忧之时,宗教信仰等无形事物便可能成为她们主要关注之事。至于军队中,也许正如他所说,士兵并不会去思考身旁人的宗教信仰,可在以天主教徒为主体的法兰西军队中,即使有少量新教徒存在,这些新教徒也只能令同一支部队中天主教徒无视宗教派别。
康沃利斯大主教并不知道法兰西军队的组成,他只是想当然地以为“既然法兰西国王和法兰西政fu能将一支军队交由一个新教徒统帅,那么法兰西这个国家便是真的做到了宗教平等”。
这一谎言的关键在于路易要求康沃利斯大主教为他举行新教的礼拜仪式,因为任何对上帝还有一丝敬畏之人都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信仰。不过,对于将宗教看做统治工具的法兰西国王,对于将天主教首领罗马教皇当做下属的路易,只不过是参加一场新教仪式的礼拜又算得上什么大事?更何况参加仪式的还不是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六,只是路易十六的宠臣、新教徒拉罗谢尔伯爵。
“您是加尔文宗的吗?爵士!”康沃利斯大主教的语气、神情变的谦恭有礼。
路易点了点头,补充说道:“法兰西称它为胡格诺派。我的祖先是胡格诺派,宗教战争时期站在纳瓦尔的亨利一方,因在战争中表现勇敢而被封为拉罗谢尔男爵。可在路易十四统治时期,却因为《枫丹白露敕令》而不得不流亡外国,直到最近几年才因《信仰自由法令》回国。”
路易为令人相信,干脆无中生有了一套家族历史,如果康沃利斯大主教要求继续,他甚至还可以编造出历代“拉罗谢尔男爵”的姓名。
康沃利斯大主教相信了,但也是不得不相信,信也是将信将疑。
康沃利斯大主教是英格兰国教首领,为了照顾拉罗谢尔伯爵的信仰,也是因为准备不足,所以他将繁琐的英格兰国教礼拜仪式省略了一些,在保留英格兰国教仪式的前提下尽量向简单的加尔文宗礼拜仪式上靠。在一场不像英格兰国教仪式,也不像加尔文宗仪式的礼拜后,康沃利斯大主教再度恢复了“俘虏”的身份,只是对他的“监禁”变为了“软禁”。
康沃利斯大主教离开后,路易收起了在仪式中的虔诚面具,一脸严肃地对贝尔蒂埃命令道:“我要一天之内,让整个坎特伯雷知道‘拉罗谢尔伯爵是新教徒’。我要在两日内,让伦敦至坎特伯雷之间的所有城市都传诵拉罗谢尔伯爵的虔诚。我要在我的军队到达伦敦之前,先让我的虔诚之名响彻伦敦。”
“将军……”贝尔蒂埃惊讶了,不但是为国王的宏伟骗局惊讶,更是为国王此时所展现出的气势惊讶。这令他想起了去年的维森塔尔战役,令他想起了那个面对着炮火毫不畏惧、从容镇定的国王陛下。
路易深吸口气,道:“还有一条,传令下去。所有的法兰西士兵,不得对新教建筑、新教徒、新教神职人员作出不敬之事。告诉他们,他们是怎么对待天主教教堂、天主教神职人员的,就怎么对待新教教堂和新教神职人员。”
“是,将军。”贝尔蒂埃是个军人,自以为这是一条寻常的“军纪命令”,这种命令当年在荷兰和德意志也未少见。
路易此时却在暗笑,他通过这场新教仪式,想着如何利用英格兰国教去征服英格兰人的心。
ps:求推荐票、求月票,订阅、收藏等等。谢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