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咖啡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傅谨言一口没喝，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坐姿。

坐得太久，或许是出神太久，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一切都很漫长，好似过了无数个世纪。

一切都是被迫的，但他必须这么做。

否则……

那个人，真的会杀人。

……

房间内，一片凌乱，甚至可以说是破碎，柜子桌椅全部被砸坏，到处散落着衣服。

床上也是一天凌乱，而床的另一边，蜷缩着一道身影，处于黑暗之中。

对方双眼紧闭，似已经晕死过去了，仅腰部及臀处被轻薄的床单随意盖住，裸露在空气的皮肤青紫交加，似受了虐待。

碎片落在地面上，一只脚忽然踩了上去，没有穿鞋子，碎片立马划破皮肉，留下血迹。

可几乎全身赤.裸的男人压根不在乎，浑身的肌肉嚣张的暴露在空气之中，平时里隐藏在衣服之下的身躯，是如此的强而壮硕，很有力量。

刚从浴室出来的宁知棠，只在腰间随意系了条围巾，踏过一地狼籍，将躺在地上的人抱了到床上。

刚把人放到床上，眸底闪过一丝犀利，宁知棠反应快速地伸手，握住对方的拳头。

他低下头，看着唐衿正瞪着双眼，狠狠地怒视着自己，似恨不得将自己抽皮扒骨。

宁知棠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怎么？还有精神吗？”

“滚！”

唐衿用力将他一把推开，从他身边滚了出去，怒气冲冲地从地上捡起衣服套上，快步离开。

宁知棠坐在床上，冷漠地看着唐衿逃离原地，扯了扯嘴角：“逃得了初一？逃得了十五么？”

楼下，听到动静的傅谨言不知怎地，巨大的心虚让他立马从沙发站起身，转身进了厨房。

透过风的一角，他看到衣衫凌乱的唐衿快步离开，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半晌，傅谨言才从厨房里走出去，望着唐衿消失的方向出神。

一道讥讽嘲弄的视线从二楼投下来，落在傅谨言的身上，犹如实质的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怎么？后悔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

傅谨言扭头，复杂的目光落入一双意味深长的眸子：“你说过，不会伤害他的。”

上半身倾斜，宁知棠懒洋洋地靠在柱子旁：“我们俩本来就是一对，鱼水之欢乃人之常情，不是吗？”

“禽兽。”

“呵……”宁知棠嘴角一勾，眸光睥睨地俯视着傅谨言：“你是在骂自己吗？”

傅谨言顿时噤声。

……

外面的风有些大，夹杂着细雨。

唐衿面色阴郁，眼神里的寒冷仿佛可以冻死人。

系统安抚着：［其实也不用生气，你们俩本来就是一对，这种事也不是第一……］

感受到唐衿愈发寒冽的气场后，系统识趣地闭上嘴。

系统这次并没有隐藏唐衿和主神碎片的关系，毕竟每个世界两人都在一起了，再拆就没意思了。

更何况，两人就像是磁铁一般，怎么也拆不开。

无法抒发的火气在胸口内如球一般越滚学大，若不是因为宁知棠也是主神碎片之一，唐衿绝对会不顾一切进行反杀。

不管能不能成功。

尽管系统已经将两人的关系告知，但唐衿并没有任何记忆，没有办法忍耐。

与他而言，这就是一次伤害。

一次侮辱性的伤害。

凌晨一点多钟，唐衿还游走在大街上，路上行人跟少，在经过一个大排档时，他的视线被熟悉的身影吸引。

某个大排档门口，坐着一堆学生，其中有两个人比较成熟，唐衿在学校里见过几次，是学校里的老师。

而陆耀就坐在人群之中。

陆耀的头发已经剪短，露出好看的眉眼，虽然依旧是清冷的表情，不苟言笑，道也少了几分阴郁，愈发好看帅气。

现在的陆耀，看着好似没变，但早已脱胎换骨。

这群人应该都是被选上的尖生子，看来他们学习得很晚，到了一点多还在吃夜宵。

若是平常，看到这一幕，唐衿会上前，但他现在烦躁不已，所以在看到陆耀时，打算绕道离开。

可脚步一动，忽然发生的一幕，让他停下步伐。

一个模样清纯可爱的男孩子忽然凑近了陆耀，给他夹了菜。

他本来就坐在陆耀旁边，倾身靠近时，弯起嘴角，像只调皮的小仓鼠，腮帮子鼓鼓的。

口中说着什么，像是在讲笑话，随后笑得花枝乱颤。

笑得时候，双眼眯着，愈发可爱。

唐衿亲眼看到陆耀的眉眼柔了几分，虽然没有回应，但看得出来他在认真倾听。

眼里的阴郁又深了一分，唐衿还是没有上前，转身离开。

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离开时，原本正在听人讲话的陆耀，似乎发现了他的身影，目光一下子望了过来。

［吃醋了？］系统不合时宜的开口。

唐衿生气时不喜欢说话，充当哑巴。

［为什么不过去？］

［你克制不住的情绪，还是心情太复杂了？毕竟宁知棠就是陆耀，陆耀就是宁知棠，是吗？］

［不要想太多，我在尽力解开你的记忆，等你想起来一切，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了。］

唐衿忽然停下脚步，左侧有一道车大灯忽然打了过来，紧接着，是一辆有些失控的车冲过来。

唐衿本能地想躲开，一只手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猛地往后拉，后背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僵硬得像堵墙。

“没事吧？！”

紧张又慌乱的声音忽然响起，熟悉得让人惊讶。

唐衿转过头，瞳孔微微扩大。

陆耀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脸色苍白，说话时，声音都在抖，他死死抱着唐衿？

明明自己最为恐惧，却在安慰着怀中人：“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没事了……”

不知为何，心脏陡然一颤，唐衿忽然鼻子一酸，眉头蹙起，控制住眼眶里闪烁的晶莹。

“那个，不好意思啊，没事吧？”

车停下后，一个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下了车，连忙跑过来道歉。

“我车刚刚失灵了下，实在对不起，小兄弟还好吧？要不要去下医院？”

得到回复的，是冷冽且愤怒的眼神。

男人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的陆耀就拉着唐衿离开了。

陆耀抓着唐衿的手，往唐衿家里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唐衿都没有说话。

确认他没事后，陆耀这才开口：“我……今晚老师请吃夜宵，我原本不想去的，但…盛情难却。”

“刚才我看到你了，不过你应该没注意到我吧……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你，但我不想错过，所以就……”

见唐衿依旧沉默，陆耀停了话题，沉默几秒后，再问：“对了，你怎么晚，去哪里了？一个人在外也太……这是什么？”

说话时，陆耀一直在观察唐衿的表情，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他脖子上的一抹深红色，顿时一愣。

可还没等他看清楚，唐衿动作飞快地拉了拉衣服，遮住深红色的印子。

“你不回去吗？”无视陆耀的问话，唐衿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神，神情平静，完全没了刚才的失落。

事实上，陆耀没有忘记，方才他在安抚唐衿时，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委屈。

可唐衿却什么都不愿意说，而是隐藏在心里，这点，让陆耀内心很不悦，但他不愿意对唐衿生气。

只能把情绪压下：“我刚才和老师说过不回去了，我送你回家吧。”

“好。”

两人并肩走在被路灯照亮的道路上，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陆耀走得很慢，接下来他会越来越忙，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唐衿处在一起，所以他想珍惜此刻。

陆耀还在想唐衿脖子上的印记，这让他想到了被那个男人揍的自己。

等到了唐衿家门口后，陆耀停下脚步：“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不要一个人扛着。”

“好。”

唐衿朝他扬起笑容，同时发出了计算依旧的邀请：“对了，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你不是有空就会来辅导我的功课吗？不如就搬过来我家里住吧，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你也不用跑来跑去了。”

陆耀沉默了片刻，在唐衿以为他会同意的情况下，拒绝了。

“没关系，我可以来回跑的。”

唐衿内心一愣，陆耀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原本是势在必得的……

“好了。回去睡觉吧。”

陆耀揉了揉他的脑袋，微微一笑：“明天见。”

“……明天见。”

可惜，明天没有机会见面。

唐衿违约了，并且在这后面的整个寒假，都没有见过陆耀。

第二天，当唐衿准备去学校时，手机忽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黑色，名字是空白的，看起来就是个三无小号。

就在他准备无视时，三无小号再次发来申请，同时还有一条信息：

听说，你和陆耀走得很近？

该不会……他也是碎片之一吧？

唐衿秒通过，停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脸色比天气还冷。

通过好友后，黑色头像立马发来消息：

看来，我猜对了，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