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被纱幔挡住,少年的容貌在黑暗里,为了看清楚这张脸,纪猷不得不靠近些,眸光幽深。
少年眉眼清俊,肤如白玉,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睡着时,更是巧匠精心雕刻的玉人,干净,纯粹。
这等绝色……哪怕是在宫里,也是罕见的。
尤其是挺翘的鼻梁之下那浅粉色的唇瓣,像是染了桃花的颜色,让人想一尝芳泽。
心神微动,等纪猷反应过来时,指腹已经抚摸上那勾人的唇瓣,柔软有弹性,让人心痒痒的。
他的双眸暗沉了几分。
【纪猷好感度……46……48……52……56……60……】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暧.昧渐生的气氛。
唐衿猛地睁开双眼,当看到床边有个人影时,吓得连忙坐起身来,直到看清对方是谁后,神色有些惊诧。
忽然落空的手僵在半空,纪猷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则是假装淡定地说:“孤不过是来看看你入睡了没,不必这般震惊。”
“哈……?”唐衿愣愣地,心里暗语:我这是震惊吗?我这是被吓的!
“咳。”不自然地缩回手,纪猷倏然站起来背过身去,先前触碰过唐衿唇瓣的手指莫名传来灼烧感,令他不停摩擦指腹:“既然你要歇息了,那孤便先离开了。”
纪猷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唐衿缓缓蹙起眉头,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纪猷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
纪猷用膳在寝宫里,而唐衿就住在偏房,于是便喊他一起吃。
陛下用膳,一般都是和后宫嫔妃一起,可纪猷与他人不同,他不仅从不和后宫的妃子们用膳,这次更是喊了唐衿一起吃。
皇帝的寝宫偏房住了个男子就算了,现在……这个男子竟然要与他同桌而食?
一时间,谣言四起。
不过几日下来,陛下是个断袖的流言蜚语,宫女太监在私底下都传开了。
唐衿偶然也听到过一次,但他并没有在意,就让纪猷去解决就好了。
这天。
望着桌面上丰富的早膳,唐衿吃了没两口就没了食欲,最近天气热到不行,哪怕是一动不动坐着,没多久,身上就会沁出些许细汗。
同样吃没有食欲的,还是纪猷,不过他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而是自从唐衿入住进来后,这里天里,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干扰他的思绪。
这是一种从未闻过的味道,但纪猷能清楚地捕捉到其中甜腻的意味,勾得人思绪不定。
而这种味道……似乎从唐衿身上来的?
明明,之前他用顾厌这个身份时,压根没有。
纪猷的余光时不时扫向唐衿,心里思索着要怎么确认着香味的来源是从唐衿身上来的,便看到他面色倦怠地放下筷子。
“怎么?不合胃口?”纪猷扬了下眉尾,紧接着便喊宫人:“来人,换几个新奇点的菜色来。”
“不,不用。”唐衿连忙说:“我不过是太热了,有些吃不下。”
“热?”
纪猷侧首,仔细端详了一下,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唐衿不解其意,倾身过去,对方立刻伸出手来,指腹往脸上轻轻一刮,痒痒地。
大拇指轻轻捏了捏食指上沾的水渍,纪猷扬了扬左眉,点头:“嗯,看起来确实很热。”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唐衿一愣。
纪猷没有什么变化,而是转头对着宫人说:“来人,去冰库那边多拿些冰来。”
这几天下来,唐衿发现纪猷对自己几乎是没有底线的好,体贴周到,但也仅此而已。
唐衿有时候不得不思考,纪猷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接下来几天,纪猷很忙,连一起吃饭的时间都很少了,整天待在书房里,而唐衿则是一人用膳。
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哪怕是唐衿专门去御书房里找他,纪猷都推辞。
这天下午,风和日丽。
清风徐徐却带不去多少燥热,好在亭中摆放了不少放在冰盒里的冰块,让这个夏日多了几分凉意。
唐衿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脑袋,眸光盯着眼前的桌子,思考着该如何与纪猷再进一步,把他的好感度提起来。
身后的太监拿着扇子不情不愿地扇着风,扬起少年鬓角的青丝,美人如画,清雅随和。
这一幕,映入了正朝这边而来的男人眼中。
烈阳之下,胜雪的白衣好似度上一层柔光,神圣得不似凡人。
禄封脚步微顿,目光静静地盯着背对着自己的少年,半晌后,才下定决心似的,朝他而去。
“国师大人。”
“见过国师大人。”
忽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唐衿的思绪,转头便看到了步入亭中的男人,男人身形气场,举手投足间透着仙气。
宫人们纷纷行礼,为首的一人讨好地笑着:“国师,您是来找陛下的吧?陛下此刻不在,现应是……”
“吾是来寻唐公子的。”禄封缓缓开口,打断了宫人的声音。
一听是来找自己的,唐衿心里诧异,但还是站起身来:“国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难道……是关于顾厌的?
“与他无关。”禄封说。
“……啊?”唐衿一怔,神色诧异,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禄封见他不解,也并未解释,而是扫了身旁的宫人们一眼。
宫人们都是眼力见极为厉害的主儿,一看禄封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想和唐衿单独谈谈。
为首的太监立马道:“唐大人,小的们先下去了,就在不远处,待会儿,要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便可以。”
话说着,他招呼着其他人,便往亭外走去。
很快,周围就只剩下唐衿和禄封两人。
清冷的眸光盯着眼前的少年,禄封没有说话,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从何说起。
唐衿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有动静,先开口:“国师,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心里却想着:难道,是想从我这里,套一些顾厌的消息?看来……这故事线,确实歪得离谱。
禄封皱起眉头:“吾来此处,只是为了你。”
与心中想得不同,唐衿微怔,疑惑道:“为我?”
“是。”禄封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更何况,为了避免这人日后当他是变态,索性直接摊开来,重头说起:“吾禄家族,每一个族人,从生下来后,姻缘便是注定的。”
“成年之前,不能随意谈情说爱,也不能与他人产生任何情愫,待到十八后,便每年测一次姻缘,寻找命定之人。”
“近十年来,吾次次都测不到这命定之人,直到前几天,才算出来这人在何处,又是谁?”
唐衿:“……那,是谁?”难道是顾厌?
后面这句话,唐衿没敢问出来,也很疑惑,为什么这人要同自己讲这些。
禄封眉心凝得更深了,实在不懂,为何唐衿次次不离顾厌,他又是从哪里看出来,自己对顾厌感兴趣的?
禄封的目光望进唐衿眸中深处,缓缓开口:“是你。”
短促的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陡然劈落,惊得唐衿瞪大双眼,心中直呼离谱。
“……是,我?”他难以置信。
这种表情在禄封的意料之中,但这是事实:“不错,吾的命定之人,是你,且这消息,吾以书信一封,送往族中那边去了,相信很快,便会有人来见你。”
离谱,离谱至极。
“国师,你会不会算错了?”唐衿眉头皱得死紧,眼神满是诧异:“更何况,就算我真的是你的命定之人,那也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和你,就像是个陌生人,完全不认识,这……”
“没有谁,生来就是认识的。”国师说:“我有时间,让你慢慢了解我,自然,若是有你那些不喜欢的点……”
他顿了一下,才说:“可以告诉吾,吾会尽力去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唐衿明显感觉到他的神情闪过一丝挣扎。
国师是不喜欢自己的,唐衿这点很肯定,若是喜欢,那他就会收到好感度,而他的好感度,从来都没有动过。
可见,他突然出现说这些,又讲什么姻缘之类的。不过是因为那个族中的规矩在作祟。
“很抱歉。”唐衿冷下脸色:“国师恐怕要失望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至于你说的姻缘,这些与我无关。”
他现在的全身心,都在纪猷身上,不想节外生枝。
“喜欢……”禄封神色微怔,慢慢一句,然后凝视着唐衿,问:“你说的,可是……陛下?”
习武之人,耳力要强与普通人,顾厌刚靠近时,便听到了国师最后说的一句话,神色一顿。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目光望向亭中,看到了唐衿还有禄封,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国师的话……是对唐衿说的么?
不,不对。
唐衿怎么可能喜欢陛下?他不是被陛下困在此处的么?一定是我理解错了,一定是。
正想着,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将他的心瞬间沉入冰水之中。
“若我真的是喜欢陛下,国师……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