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垂目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捏在一起，心里毫无波澜。
沐璃和顾厌肯定会没事的，他们两个都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有着强大的运气傍身，就算会历经磨难，也绝对不会死。
时间越久，老夫人骂得就越厉害，唐衿后面听不下去了，起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老夫人眼尖，瞥到这一幕，立马说：“厌儿还未回来，你还好意思去休息？！给我在这里好好的等，直到他回来为止！”
唐衿脚步微顿，略微侧身看向他：“他好意思在危难时刻抛下与他有婚约在身的夫人，和别人逃走，我又为何不好意思去休息？”
“你这话是什么？”老夫人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不过唐衿清楚，就算她知道了，也是会护着顾厌的。
果然，唐衿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后，她便冷哼一声：“你一个男人，难道没有自保的能力呢？沐姑娘是个娇弱的女娃，你同一个女人争，是何道理？”
“我何时同他争了？”唐衿扫了她一眼，转身就走，无视了老夫人在身后的叫骂。
直到第二日的晚上，有人来敲唐衿的门，动作很急。
唐衿推门而出后，就看到小厮站在门口，一脸欣喜：“夫人夫人，将军回来了！咱们赶紧去前厅吧！”
来到前厅，老夫人已经老泪纵横地对着顾厌这里看看那里捏捏的，生怕他出了什么事儿，偶尔扭头又询问了几句沐璃的情况。
对老夫人而言，只要是接近儿子身边的女人，她都是喜欢的，这代表顾家有机会不断根。
唐衿就在一旁看着，最先发现他的是沐璃，少女原本脸上还带着对老夫人的笑意，当看到他后，笑容全部消失，眼神有些冷了。
顾厌也随之看到唐衿，见他站在旁边，神色微顿，然后问：“你没事吧？”
“多亏有国师相助，没死。”唐衿说。
“国师？”一听到这个称呼，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顾厌：“你看到国师了？他怎么来了？”国师一向深居简出，更别提是出宫了，怎么这会儿……
“他具体出来做什么，我不清楚，大抵是找你的吧。”没记错的话，国师对顾厌很在意。
“那他可有吩咐什么事？”
“没有。”
顾厌沉默了，若有所思的思考着。
老夫人瞥了一眼唐衿，顿时不轻不重，却极刻意的冷哼一声，讥讽道：“有些人啊，自己的丈夫生死不明，竟然还有心情吃喝睡，白眼狼。”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唐衿脸上。顾厌不吭声，沐璃略微思索了下，朝唐衿走去。
“我都知道了。”她在唐衿身边，小声说：“难怪我之前觉得顾厌重色轻友，原来，是你在作祟。”
“沐璃姑娘说的什么话？”唐衿睨了她一眼：“我又不是魑魅魍魉，作什么祟？”
“哼，你还说不救我，一个女人而已，害得我以为顾厌真的不要我这个朋友了！”沐璃咬了咬牙，心里怨着唐衿。
唐衿的神色一瞬有些复杂，这个人是真蠢还是假蠢？他当时不过是故意拖延那群人，好找机会救她的，她竟然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就算了，她难道没意识到，那剑，为什么会突然掉落吗？
“朋友……”唐衿低下头，咀嚼了下这两个字，忽然笑了，眼神变得玩味：“你真的觉得……顾厌只把你当朋友？”
“难道不是吗？”沐璃反问，可唐衿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变了脸色。
“还是你觉得……故意拿朋友两个字说事，才能掩盖你，破坏人家庭的行为？”
“血口喷人！”沐璃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羞又怒。
她的声音顿时迎来了所有人的注目，顾厌更是大步向前，一把将沐璃拉到身后，一副老鸡护崽的样子。
老夫人更是眼神一冷：“唐衿，你做了什么？！”
“唐衿，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顾厌一手护着身后的人。
可偏偏，沐璃却一把推开顾厌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唐衿：“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破坏别人家庭？我和顾厌本来就是朋友，是纯洁的友谊！你不要给我们泼脏水，做人还是要讲事实的，你自己感情不顺利，怪别人？可笑！”
听到沐璃的话，顾厌眉头一皱，看向唐衿：“唐衿，你不要乱说话，我们的感情早就是名存实亡了。”
老夫人一下子乐了：“名存实亡？好啊，这个好，我儿子懂事了！顾家有后了啊！我不用再愧对先辈了！”
说着说着，竟是又抹起眼泪来。
顾厌见状，有些愧疚，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自家这个老母亲了。
唐衿扫了眼眼前这几个人，没吭声。
沐璃不依不饶：“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误解，你今天不说出个理来，我绝对不罢休。”
“理？”唐衿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眼神静静望着沐璃，似要看透她的心：“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两个，应该手也牵了，亲也亲了吧？”
老夫人脸色一喜。
顾厌神色一怔。
沐璃更是有些难堪，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唐衿会知道这个？但这些是意外，又不是真的！
“那些只是意外！”亲就亲了两次，一次是在军中，两人聊天入迷，靠得太近，不小心亲到的，一次是昨晚她摔倒了，两人接触之中碰到了唇瓣。
但，这些都是意外！只是意外而已！
“意外？”唐衿扬了扬眉尾，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真的虚伪至极，本来以为她只是有点小毛病，没脑子，现在看来，狡猾得很。
“也许亲是意外，那牵手呢？”顾厌是个什么人，唐衿很了解，他肯定会故意多制造一些拉近感情的动作。
只要不是个脑瘫，都能察觉到。
如果真的察觉不到对方的心思，真的意外是意外，那么，在“意外”地发生亲昵关系后，正常人不应该保持距离避嫌吗？她倒好，一个劲的凑上去。
沐璃这下子说不出来话了，气得脸红耳赤，却又找不到话反驳，眼神闪了闪，只能瞪着唐衿。
顾厌上前挡在两人面前，保护住了沐璃：“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是过去了，你有怨，找我便是，毕竟是我负了你，但沐璃很纯真，她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事情，与她无关。”
“还有，我们之间，确实该有个了断了。”
“没错！”老夫人笑着走过来：“厌儿，你想清楚了就好，做个干脆利落的决定，有些人，本就不是良人！”
一唱一和，真是令人作呕，唐衿从怀里拿出出门时顺手拿的休书，当着顾厌的面直接撕了。
顾厌当然认得出来那是自己写给唐衿的休书，一看到这样，神色微变：“你后悔了？”
“就算把它撕了又如何，这种事情，已成定局。”顾厌本来愧疚的心里，在此刻，化作愠怒。
手指一张，碎屑便从手中散落，飘飘至地上。唐衿无视了顾厌质问的眼神，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你算什么？我唐衿，是你想要就要，想丟就丟的？”
唐衿走到一旁，把纸摊开放在桌面上：“签字吧，签了字，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顾厌上前一看，发现是和离书，神色一怔。看来唐衿不是反悔了，而是不想被休，既然如此……
“来人，拿笔来。”
签下和离书后，顾厌这才起身看向唐衿：“你放心，当初答应你你事情我不会反悔，城外有一处宅子，送给你，我还会再拿一笔钱给你做些生意，也不至于日后……”
“不需要。”唐衿拿起和离书，打断了顾厌的话：“我当初进来时，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次离开也不会带。”
顾厌皱起眉头，显然不赞同他的想法：“唐衿，你从未在外抛头露面，没有住的，还有钱财傍身，该怎么办？”
“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你也别摆出一副为我着想的模样，倒人胃口。”话说着，唐衿又扫了一眼沐璃，陡然轻笑一声：“另外，祝你们俩，幸福快乐。”
顾厌一噎。
沐璃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没呛回去，只是口中小声嘀咕：“自己的男人看不住，乱怪别人，难怪会被抛弃！”
“嗤——真热闹。”
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尴尬沉默的画面。
厅外，一人现在院中央，银辉洒落，黑红色的锦衣衬托着男人的面容生出几分艳色，嘴角似笑非笑，长发高束，如同一个养尊处优，性情中人的贵公子。
老夫人正用着打量的眼神盯着外来者时，顾厌已经跪了下去：“微臣——参见陛下。”
陛下二字一出，老夫人神色顿时一慌，也连忙跪下去，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老身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沐璃呆呆站在原地，作为现代人，她没有下跪的习惯，一时间，没能做出反应。
踏着月色，进入厅内，纪猷的视线略过他人，直接落在唐衿脸上，静静打量半晌，笑了：“还可以，没哭。”
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