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百感交集，乐天沉吟着开口，似是找话安慰，又似是自言自语：“其实，即便你放过了那根救命稻草，也不见得能救他。或许，就在那浮木的另一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漩涡，用更加迅猛地力道将他卷入潭底，沉得比你还要深，栽得比你还要惨……”

他苦笑着看向薛梓林，嗓音低沉又轻柔：“所以啊，如果命中注定总要沉下去，那就不如一起了，还能抱团取暖呢对不对？”

薛梓林捂着脸笑了，笑得比哭都难看：“他能惹上什么漩涡？一个不被关注的小喽啰罢了，要没我扒着他，他怎会被卷进来遭那些罪？都是我，都是我把他拖下水的……”

“他身边的漩涡还少啊？”乐天没好气地提醒她：“要是没你掺和，那小子回京路上估计就要被淹死了吧？还有卫凌丘刚死那会儿，光一个叶彤都能把他整死吧？他还没漩涡？顶多就是没跟你一个漩涡罢了，你说你这是钻的神马牛角尖？”

“那怎么能比？”薛梓林不以为然：“他那都是帮卫子渊做事才会有的危险，就是日常的工作而已，任何后果都是有心理准备的，就算丧命也只是身体上的伤害，可我带给他的就不一样了……”

情绪又不受控地涌了上来，薛梓林神色凄然：“你们都说他是个工具人，他也确实是被当作工具来培养的，可他毕竟是个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活生生的一个人呐！他也会有感受，会有情绪，当然就会有他的想法，有他的脾气。可他一直忍着藏着，忍得那么辛苦，藏得那么深沉，不敢随便发泄，更不敢让人看到。呵呵，喜怒不形于色，这可是他从小就被训练的科目呢，也是他安身立命的必修课啊！他又那样听话，那样勤奋，把这些硬塞给他的狗屁技能都学得那么好，练得那么熟，不主动探究的话怎么可能看的到？呵呵，别人是看不到，可我看到了，看得好清楚啊……”

薛梓林半阖着双目，如梦呓般呢喃：“他眼底的伤，他心里的结，他那些不该属于他那个年龄的通透与沧桑，呵呵，还真是叫人心疼呢……”

乐天忍不住插嘴：“你喜欢他……只是因为心疼？”

同时在心里面默默地反思，丫的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强太顺了？他是不是该找机会也把他自己那个倒霉的身世和那些凄惨的童年给倒出来，在她面前好好地卖卖惨，博一个心疼？

可还没等他算计好，就被薛梓林否决了。

“当然不是，那都是我后来才发现的。”她回得很是干脆：“嫁给他之后，我终于哄得他能跟我无话不谈了，这才知道，他那个所谓的出身，居然能把人害得这么惨，挣个生存的权利特么都要豁出性命！我也才知道，他有一个从小相依为命的玩伴，一个让他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他们之间，居然有那么多割舍不下的情谊和伤痛，他却一直藏着，藏了那么多，那么多啊……”

“那你究竟是怎么喜欢上他的？”乐天奇了：“既然他前面一直都藏得那么好，只是兢兢业业地做他的工具人，你怎么还会选上他？还把人掩藏的心事都给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