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薛梓林将下巴搁到膝盖上,闷闷地附和:“我特能理解你这种糟心的感受……”
“呵呵,也就你理解我了,同病相怜呐!”百里无忧一声轻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因为这么个至高无上的天赋异禀,打我记事起,基本上每两三年就要犯一次病,很严重的那种,用药针灸、长辈们合力渡气都无法压制的那种严重。但我却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救活我的吗?”
避开薛梓林迷惑的目光,百里无忧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默了片刻才接着说:“他们给我喝一种药,红色的汤药,泛着血腥气,很恶心的一种药……呵呵,果然是良药苦口啊,就那么源源不断地从一个神秘的黑色帷帐后,一碗一碗地端过来,一碗一碗地给我灌下去。我体内的火,就那么一点一点地被这种药压了下去,我就……呵呵,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继续生活,然后等下一次犯病,下一次喝这种药……娘亲说,这是我们百里家祖上传下来的秘药,是只能种植在百里家秘境中的特殊草药,专治百里家自焚的怪病。娘亲叫我不要害怕,等熬到成婚生子,便可将传承转移到下一代继承人身上,自焚的风险,也会随着我临幸生子的次数,越来越低。我信了娘亲的话,呵呵,信了呢……”
百里无忧低笑起来,带着满满的自嘲:“直到我快满九岁那年,再次犯了病,再次重复了这个我已经有些熟悉的治病流程,只是……只是我那天,快要好了的那一天,我实在是没忍住好奇……呵呵,没忍住啊……那天我喝完那种药,假装睡着,等娘亲他们暂时出去,我就偷偷地溜到那帷帐后面,我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草药究竟是什么模样,怎会熬出这样血腥难喝的汤药出来?林姐,你能想象那草药长什么样子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蹿上头,薛梓林忍不住哆嗦起来。
感受到她的反应,百里无忧转回身,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压抑着胸腔里的情绪,缓声道:“你猜的没错,那草药……就是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薛梓林不由得反手握住他,神色不安又繁杂。
百里无忧淡淡一笑,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喃喃地回忆:“那是一个被五花大绑在床板上的男人,绑得很结实,一丝一毫都动不了的那种结实……他眼睛上蒙着黑布,嘴里也塞着黑布,发不出声音,也没力气发声……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刀割得血肉模糊,鲜血就顺着那些伤口,一滴一滴地流淌下来,落入下面承接的白瓷碗里。我认得那白瓷碗里的药,呵呵,就是帮我续命的那种秘药啊!”
“无忧……”薛梓林有些不忍,更加紧地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那会儿啊……可能是吓傻了吧?”百里无忧惨然一笑:“我居然鬼迷心窍,没有逃跑,反而过去把那人眼睛上的黑布摘了下来,我……呵呵,我永远忘不了,忘不了那双空洞又绝望的眼睛,忘不了他眉梢的那颗痣,忘不了……忘不了他那涣散的瞳孔,鬼一样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