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还没反应过来,卫灵儿已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打开一直备在床脚的医药箱,搬个小板凳坐到床边就开始忙活。
直到左手被女孩儿捧在掌心,渗血的绷带被一层层解开,李木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太紧张了,抠床沿的手用力过猛,把伤口给撑开了。
他这条左臂已经算是浑身上下比较完好的存在了,当初坠崖时就是靠着这条臂膀,才死死地把那丫头揽在怀里,除了手腕上划出了一道比较深的口子,其它地方基本上只是些淤肿划痕类的小伤。
卫灵儿一边小心翼翼地解绷带一边喋喋不休地絮叨着:“你这再偏一点儿就要伤到动脉了知道嘛!割腕自杀的就是割动脉,光流血都能给你流死!亏得是你命大,正好偏了这么一点儿,也亏得是那会儿凌姨他们就在附近。要是没他们药王谷的灵药,你这血都止不住的知道嘛!哎哟我去!”
露出猩红狰狞的伤口,卫灵儿倒吸口凉气:“你这刚才是磕到哪儿啦?肿么能裂成这样?至少两天的伤都白养了说!”
好歹跟着凌惜月学了这么久,她换药包扎的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手法娴熟地处理伤口、止血上药,一套下来也是有条不紊、行云流水。
“哎呀又流了这么多血,还得补呢!”卫灵儿把干净的绷带一圈圈重新缠上,蹙着眉埋怨:“我说你也小心点儿,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老实?不想下地蹦跶啦!血都淌成这样了自己都不知道的?疼不疼啊?”
那边李木早就醉了,痴痴傻傻地任她折腾,下意识地接口回了句“不疼”,声音轻轻的,柔柔的,生怕吓着她似的。
然鹅,似乎……咳咳,还是把女孩儿吓到了!
就见卫灵儿神情一怔,猛地看向他:“你说啥?不疼?”
“昂……”李木有些懵。
“你你你、你刚才说啥?”卫灵儿目中透着恐慌:“你真的不疼?”
见她一脸着急的模样,李木心底瞬间化成了水,笑得如沐春风:“放心,真不疼……”
没能被他成功安抚的女孩儿反而更加着急起来,探手在他左臂内侧仅存的一块完好皮肉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疼不疼?”
李木傻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卫灵儿却愈发惊恐起来,直接凑到近前,又是捏面皮又是揪耳朵,还逮着他头发狠命扯,一边折腾还一边颤着音问:“这样疼吗?啥?也不疼?那这样呢?这样疼不疼?”
被蹂躏了好一会儿,李木才反应过来,但凡他不吱声,这丫头就默认他不疼,然后就……咳咳,继续蹂躏!
难道……她是想让他说疼?
试探着回了句:“疼、疼了……”
卫灵儿果然停下手,冲他眨巴着惊疑不定的大眼睛:“疼了?”
“呃……昂……”
“那这样呢?这样疼不疼?”
“疼、疼……”
“这样呢?”
“疼……”
……
于是将方才蹂躏过的地方再重复蹂躏了一遍,直到每个操作都得到了肯定回复,卫灵儿才拍着胸脯长出口气:“哎哟我去,你可吓死我啦!我还以为你失了痛觉呢!”
说着坐回她的小板凳,一边给李木包扎手上最后几圈绷带,一边碎碎念着她那受惊的小心脏:“没了痛觉会死人的你造吗?我前世就看过一篇文章专门讲这个,这就是个病,还是绝症!叫啥名字我忘了,但逻辑我可记得清楚!你知道人为毛要有痛觉吗?那是为了提醒你有危险,要关注!你想啊,要是人没了痛觉,身体零件儿出问题了都不知道,当然就不知道该去维修去医治,无知无觉间哪个零件儿坏死了不就跟着嗝屁了嘛!所以你不要怕疼,疼是好事儿,不疼才不正常了知道嘛!你刚吓死我啦!伤口这么深,流这么多血,你居然不疼?肿么可能!我还以为你得了那个失去痛觉的绝症了呢!你……”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木:“诶对了,你明明能感知到疼,方才为啥要说不疼?你到底疼还是不疼啊?”
“我……”李木噎了好几下,才把她的话消化明白,老实回道:“我是怕你担心,才说不疼……”
卫灵儿立马不干了,一脸严肃地教育他:“你这人肿么这样呢?现在你是患者,我是医生好不好!医生面前肿么能不讲实话呢?你不讲实话,我还肿么给你望闻问切啊!你这家伙就喜欢啥都不说,老这么瞒着有意思吗?你不说人家肿么知道你想什么想干啥又是啥感受?你以为谁都是你肚子里蛔虫咩?人家凭神马要当你蛔虫啊!以后有啥想法有啥感受就要大大方方讲出来知道嘛!你一大男人没事儿扭捏个毛啊!”
李木被她骂傻了。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啥事儿都得自个忍着,因为说了也没用,也不会有人管,反而还有可能惹到主子招来惩罚。头一回有人给他灌输完全相反的理论,他消化不良啊喂!
实在是没听明白,也不知该如何回话,李木只得习惯性地唯唯诺诺:“哦,好,我知道了……”
卫灵儿显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教导主任模式上线,小丫头立马开始理论联系实践的教学任务:“我知道改掉一个坏毛病不容易,没事儿,咱一点一点慢慢来哈!首先,咱们得先从思想根源找到问题,这样才能对症下药不是?那就拿方才的事儿来做案例分析吧!你刚才明明很疼,却非要谎称不疼?你说你是因为怕我担心,对吧?那我方才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不说实话才更容易叫人担心,明白吗?更何况,现在你是患者身份,我是医生身份,医生面前绝对不能撒谎,否则坑的是你自己,记住了嘛!”
“记、记住了……”
“那除了这个原因,让你谎称不疼的,还有其它原因吗?不只是这次哦!你经常这样你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