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孤独寂寞冷(1 / 1)

李木发现,自从张氏的事情之后,卫灵儿似乎就有了不可言说的心事,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经常看到那女孩儿一个人托着腮发呆,神情难过又落寞。

这样的卫灵儿忽然让他有些不大适应,先前被她惹出来的怒气便也烟消云散了,一时间,只觉得天色晦暗,心情抑郁,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

卫灵儿确实心情不好,很不好,不好到连唱歌的心情都没了。

她忽然意识到,即便是这里的人接受了她,愿意对她好,但有些东西,无法共鸣就是无法共鸣,这是她无论如何都奢望不来的。

再一次,她感到了孤独。少了初来时的无措和恐慌,但多了更加真实与通透的寂寞,寂寞得让她从骨子里冒冷气。

先前跟卫子渊几人在道观里畅谈,她以为她运气爆棚地遇到了有能力接受现代思维的古人,她以为她在这里终于有了可以随心交往的知己,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时代鸿沟所带来的思想差异。

都说十年一个代沟,这相隔上千年,肿么可能说接受就接受,说理解就理解?

对于张氏,其他人大多表现出来的都是同情与怜惜,甚至透着隐隐的赞赏。司徒欢更是为此自责不已,说他没料到张氏知书达理,否则不会想出“假说她无法生育又克夫克子”的“昏招”,让张氏本就不堪重负的心理雪上加霜……

听他如此诚恳的忏悔,卫灵儿简直想把眼睛翻瞎,憋了一肚子的粗口,拼着命忍了几忍,才没喷到他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上。

司徒欢见她脸色很差,有些无奈:“灵儿,你还在怪我对么?”

“不是怪你,我是怪书……”牙缝里挤出的声音。

司徒欢:“……”书怎么惹到她了?哪本书?

“如果知书达理就是可以随便自杀,那还是当个泼妇好!”撂下这句硬邦邦的话,卫灵儿起身离开,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司徒欢愣在原地半晌没缓过神来,那个一直缠着他献殷勤的小女孩儿,怎么忽然间如此嫌弃他?

如果知书达理就是可以随便自杀,那还是当个泼妇好?

他细细咀嚼着这句话,不禁蹙起眉头。第一次,他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看上去单纯无脑的小姑娘,包括她的神情话语,一举一动。

卫灵儿气呼呼地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生闷气。丁沐凡拎着壶热水进来,似是已经习惯了她这几日的坏脾气,一言不发地泡了杯茶递过去。

“沐凡姐姐,”卫灵儿有点儿委屈地看向她:“你们都觉得张氏这么做是对的吗?”

丁沐凡叹了口气:“她这也是没办法吧?”

“怎么没办法?”卫灵儿气闷难平:“不是有我们帮她嘛?不是都帮她计划好了嘛?跟着我们回京城,彻底摆脱以往的一切,带着孩子谋个差事,好好过日子不行嘛?名声就那么重要?比命都重要?我们又没瞧不起她!”

丁沐凡歪头想了想:“或许,她更在意的是贞洁吧?觉得对不起相公?”

“可那不是她的错啊!再说了……”卫灵儿越说越气:“她相公都已经死了!要是就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她不还有个孩子吗?为了跟一个死去的人说对不起,却抛弃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她就忍心让小蛋糕没爹没娘当孤儿?她能有点儿当妈的责任心嘛!”

丁沐凡挨着她坐下来,忿忿道:“说来说去,都是那个方家老爷不是东西!要不是大黄他们拦着,我非得过去揍他一顿不可!”

噎了一下,卫灵儿不甘心地问:“难道,你们就没人觉得张氏也该骂么?”

丁沐凡疑惑:“她都那么可怜了,为何还要骂她?”

卫灵儿:“……”好吧,恶毒的是她!

沉默半晌,她总算勉强压下怒气,换个话题问:“沐凡姐姐,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被恶人强了,你会怎么办?”

丁沐凡眼中透出杀意:“哼!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我的主意?姑奶奶我让他后悔从娘胎里生下来!”

卫灵儿:“好吧,假设是我,像张氏一样不小心被人强了,你们会如何看我?也觉得我应该去自尽谢罪么?”

丁沐凡:“谁敢欺负你?我去阉了他!”

卫灵儿:“假如当时你就是没来得及赶到,就是已经发生了呢?”

丁沐凡默了片刻,很认真地看向她:“灵儿,从明天开始,我会盯着你晨起练功,有了功夫,咱就不怕恶人欺负了!”

卫灵儿:“……”无法沟通,起身就往外走。

丁沐凡一把拉住她:“诶!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明日还得早起练功呢!”

卫灵儿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奔出门:“我内急,要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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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部署好夜间的安防,正要进屋休息,就见卫灵儿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出了院门。他想也没想地便跟了过去,这么晚了,那丫头一个人干嘛去?

就见卫灵儿一路向外,直接奔出了官驿。巡逻的军士们看到李木跟在后面,便也不再阻拦,目不斜视地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卫灵儿一口气奔到官驿外的大松树下,扶着树干喘气,胸脯剧烈起伏,努力压制住满肚子的不爽和憋屈。

李木静静地立在身后,不知该说什么好,看来这丫头是气得不轻啊!

缓了一会儿,卫灵儿总算喘匀了这口气,重重地长叹一声,贴着树干抱膝坐下,随手捡起一根小树枝,漫无目的地在地上戳啊戳……

虽然隐约能猜到跟张氏的事儿有关,但李木仍不明白她具体在气什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她有回去的意思,只得凑过去傻傻地问:“灵儿,你怎么了?”

卫灵儿早就发觉他跟了过来,听到声音一点儿也不意外,头也不抬地回了两个字,硬邦邦的:“生气!”

李木:“……”他当然知道她在生气,问题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