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驾的意思是,皇上遇到危险了?
连谢琅这样的书生都受伤了,那楚今安呢?
衡月实在是忍不住的担心,欲言又止的看向明镜,却不知该不该问。
明镜似乎猜到她的心思,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据说……皇上性命垂危,生死不知。”
衡月片刻间都没能说出话来。
一瞬间,她心中几乎是给不出任何反应的,待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往外走了。
她要去哪里?
她……竟直接便想往外走,去宫中吗?
“贫僧上午去看望谢施主时也问过,他昨日替皇上挡了一刀后就昏了过去,也不知后续如何。”
“但对方来势凶猛,又是趁皇上不备的偷袭……”
明镜话说到此处便住了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衡月闭了闭眼睛。
她……
手指轻轻拂过微微隆起的小腹,衡月心想,她也不是非得要关心皇上。
只是……担心孩子出生便没了父亲而已。
“我想……”衡月顿了一下,“我想去看看谢大人,不知大师可有法子?”
“这几日寺中来往人数众多,夫人想出行也不算难。明日贫僧还要去探望谢施主,夫人可要一起?”明镜竟是很轻易就答应了。
见衡月有些惊讶似的,明镜笑道:“此事,也是谢施主特地叮嘱过的。”
“他……是了,他自小便聪明的很,轻易就能猜透人心,总能提前猜到旁人下一步要做什么。”衡月叹道。
明镜但笑不语。
与他商定好明天出门的时间,衡月便心神不宁的坐在了窗边。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耳听着千山传来的隐约人声,衡月却只有一种想要混进去离开这里的冲动。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不宁,腹中的孩子,竟微微动了一下。
衡月第一下都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微微低头,有些惊讶地将手放在小腹上。
像是为了给她一个确信一般,腹中的孩子又动了一下。
“小梅,小梅!!”衡月惊讶的喊叫几乎破了音,“他在动!他在,在踢我!”
小梅才喝完一大碗苦药,闻言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啊?”
“他,他会动了……”衡月惊讶之后,却是忽然潸然泪下,“他在动……”
是为了安慰她这个懦弱的只会跑掉的母亲,还是担心生死不明的父亲?
衡月难免想得多了些,手指轻轻颤抖的,一直放在小腹上。
或许,为了孩子……她也该回去看看?
本就在犹豫,第二日,衡月穿了宽大的僧衣跟着明镜下山时,听到的却全是在议论皇上生命垂危的事情。
衡月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尤其在听到一位老者肯定的说什么“皇上定是已经昏迷不醒了,否则怎会任由这般流言闹得沸沸腾腾”时,她彻底坐不住了。
她抱歉地看了眼小梅,到底是说道:“你……你先在无垠寺住着等我,我……我想去看看皇上……”
小梅顿时瞪大眼睛,抬手抓住衡月的袖子,激动的比画道:我也要去!
“明镜大师还在给你治病,你留在寺中,或许我还会出来……”
衡月的话实在说得言不由衷,任她和小梅都知道,只要衡月回宫,想再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小梅只摇头,坚决要和衡月在一起。
能不能说话她不在乎,她只担心衡月回去会受罚,她要和她一起。
衡月猜到她的心思,只能安慰道:“不会的,我……我怀了皇上的孩子,等皇上知道了——”
话没说完,衡月却忽然停住。
她以前在膳房时,便听说圣武皇帝那会儿,有个妃嫔打着出宫祈福的名号,去寺庙中住了一个月,回来后不久便传出喜讯。
只是孩子还未生下,生性多疑的圣武皇帝便开始疑心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严查之后发现蛛丝马迹,又对那妃嫔严刑逼供,最后……便是一尸两命。
如今自己离宫三个月有余,这孩子也是差不多的月份,她……万一皇上不相信她……
不对,哪怕皇上愿意相信她,但是宫中形势复杂,旁人不肯相信她,她又该怎么保护自己和孩子?
……不若就,罢了。
见到谢琅的时候,衡月还在左右犹豫,拿不定主意。
却不想,谢琅见到她时却松了口气:“我正想拜托明镜兄传话给你,你来了,却是正好。”
衡月奇怪的看向他。
谢琅道:“你尽快离京,能今日走,便今日走。”
“为何?”衡月惊讶,她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坦诚地承认道,“我原还想……去看看皇上。”
“你去做什么?你又不会治病。”谢琅却毫不客气,“忠君之心也不该用在此时。”
“如今消息真真假假掺杂,或许是皇上无碍,故布迷阵,那你回宫就是自投罗网;或是皇上确实……那你此时,怀着皇上唯一的孩子,更是危险。”
谢琅笑了一声,“前日皇上见到我,便直接告知了我你有孕的事情。或许他也不曾对旁人隐瞒,衡月,你现在很危险。”
衡月呆呆看着他,许久才将他话中的意思听明白:“皇上,知道,我有孕了?”
“是,而且只怕不止皇上知道。”谢琅重申一遍,“你尽快离京,今日便走!”
见衡月还有些呆呆的,谢琅不得不给她讲得更细致些:“皇上是先帝的二子,非嫡非长,安王若不是走错一步,明亲王若不是只醉心沙场征战,今日坐在皇位上的是谁实在难说。”
“如今林家已倒,太后势微,原本皇位已经极为稳固,但唯有一个隐患。”
谢琅目光略过衡月的肚子,“人有旦夕祸福,皇上也是人。但,皇上无后。”
衡月喃喃:“所以……他们会抢皇位?”
说完,她惊恐的后退一步,捂住肚子,“可,万一我怀的是公主呢?”
“女帝,本朝也不是没有过。”谢琅竟这般说。
衡月更惊恐了。
“所以,离京,马上。”谢琅强撑着说完这些话,便忍不住露出一丝痛色。
衡月听到他的闷哼,才想起他如今也在重伤中。
“你……你怎么样?”衡月担心地问道,却始终与谢琅的床榻保持着一段距离。
小梅站在衡月身后,也带着警惕地看向谢琅。
只有明镜坐在他床边,抬手念一句“阿弥陀佛”,话说的却是:“若是需要贫僧护送这位夫人离京,那一幅字画可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