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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们此来是为的那小册子?”徐老公爷垂头道。
这下,明义听出来了,老公爷根本就是自言自语,根本不指望自己回答。
“老公爷,见是不见?”明义问道。
“你去将他们带到书房吧!毕竟,人家也算是对咱们国公府有恩!”徐老公爷若有所思道。
明义应声而去。
王守仁、明中信、赵明兴在明义的带领下,进了国公府,却只见整个国公府尽是缟素。
哦,这是为小公爷治丧啊!
来到书房,却见到徐老公爷满身缟素。
“老公爷节哀!”王守仁与明中信上前拱手道。
“无妨,王大人、明师爷请座!”徐老公爷一指旁边的椅子,相让道。
几人分宾主落座。
“王大人,你不去张罗那云南赈灾之事,来此何干?”徐老公爷开门见山道。
啊!王守仁也未曾想徐老公爷如此直言,不由得看了看明中信。
“王大人,事情紧急,咱们就直言吧!”明中信满面肃然道。
徐老公爷一听事情紧急四个字,心中一紧,难道真的有什么事吗?
旁边的明义也是心中一惊,望向王守仁。
“老公爷,我们有新的发现,弥勒会可能要在南直隶等行省发动叛乱!”王守仁肃然道。
“什么?”徐老公爷吓了一跳,他做梦也没想到,王守仁居然说出如此石破天惊的话语。
“不错,您没听错!我与明师爷分析之后,认为弥勒会的大行动可能就是发动叛乱!”王守仁肯定道。
一听是他们二人分析,徐老公爷面现诡异,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缓解,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这二人居然通过分析就找到了弥勒会的目标及行动,要不要如此好笑?
望着徐老公爷眼中的诡异及笑意,王守仁心中叹息,是啊,要是自己也不相信啊!
“王大人,此言有些儿戏啊!”徐老公爷强忍着笑意道。
“老公爷,王某绝不是儿戏!”王守仁望着徐老公爷,斩钉截铁道。
“啊!”看着王守仁眼中的认真,徐老公爷也是一阵讶异,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你是说真的?”
“不错,此事是我与明师爷经过一整夜的探讨分析,此乃是我们的分析结构图!”说着,王守仁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撂纸递给徐老公爷。
一听二人居然一整夜探讨分析,再看看二人红彤彤的眼珠与那黑色的眼圈,这下,徐老公爷也不敢再取笑了,不知不觉间,挺直了腰杆,接过那撂纸。
“此乃是我们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遇,以图形将其联系起来,同时注明了这些事件之间的内在联系,再加入我们的猜测,构成了此图,还望徐老公爷细看,待会儿咱们再行解释。”明中信在旁补充道
徐老公爷一听,面色更加严肃,他也反应过来,王守仁作为赈灾钦差,绝不会拿这叛乱之事开玩笑,肯定有其道理,而且,刚刚经历过弥勒会的陷害,也许,他有他的道理。
他沉吟着,细细翻看那撂纸。
还真如明中信所言,这些纸张记录了他们之前遭遇的事件,同时,将这些事件之间的联系一一注明。
明中信上前一步,来到徐老公爷旁边,为他一一解释,正如王守仁与吴起刚开始听到他的分析一般,徐老公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他还是有所怀疑。
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明中信的解说。
明中信解释完,徐老公爷沉吟不语,细细翻看这些纸张。
王守仁在旁边紧张地看着徐老公爷,内心无比希望老公爷相信他们的分析。
“明师爷,你说这是你们的猜测,不错,整体而言,这猜测有一定的道理!”徐老公爷斟酌着,缓缓道。
王守仁一听,眼中闪烁着喜悦。
然而,旁边的明中信却是望着徐老公爷不为所动。他从徐老公爷的话语听出来了,还有后文,徐老公爷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相信他们的猜测,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一丝纰漏,因为,他得为南京城,乃至整个南直隶负责,更何况,王守仁与明中信他们可是猜测是在南疆几个行省发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徐老公爷知晓,既然事涉几个行省,他们此来,绝不只是为的南直隶,而且他们真心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能够令得几个行省的最高长官信任他们,此来乃是为的让老公爷出面,向南疆其他几个行省提出警告。
正因为如此,如果他没有十足把握,岂敢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语,那可是要负天大的责任的!他无法答应,更不敢答应!
“但是,你们从何能够证明,弥勒会会在南疆几个行省发动叛乱呢?”徐老公爷问道。
“老公爷,还记得小公爷信中提到的特使与大行动吗?”明中信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特使?大行动?”徐老公爷一愣。
“不错,特使,你也知晓,小公爷信中提到,那特使没有将行动告知他,反而只是吩咐他去将王大人收押!”
“嗯,不错!”徐老公爷点着头,陷入思索。
明中信却不因为徐老公爷思索停止解释,不管不顾继续道,“您想,他们为何要将王大人收押呢?也许,您会说,是为的让那些弥勒会余孽有机会暗杀王大人,进而离间咱们,令朝廷震怒,使得南京城局势动荡。”
是啊!徐老公爷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解,难道还有其他用意?
“我不否认,有这一个目的,但是,昨夜我与王大人分析后,觉得,这其中还有一个深意!”明中信神秘一笑。
“是什么?”徐老公爷脱口而出,毕竟,他也很是好奇,除了这个目的还有什么目的?
“这就得从咱们王大人此来的目的说起了!”
“哦!”瞬间,徐老公爷恍然大悟,看了一眼王守仁,“为的就是令云南赈灾无人主持!”
但随即,眉头一皱,冲明中信道,“但是,云南赈灾南京朝廷可是已经派人前去赈灾了呀,而且第一批物资已经运出了啊?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王大人身死,也不会阻挡赈灾之事啊!更何况,还有云南王沐家在云南镇守,也定会赈灾,以安抚民心的!根本没有大的影响啊!”
“老公爷且听我说,其实,我们此来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防止瘟疫的泛滥!”
“瘟疫?”徐老公爷一皱眉,望向王守仁,他可没听到朝廷还有此用意。
“不错,此来,陛下的一个目的也是为的这!”王守仁点头肯定明中信的话。
“徐某说句不中听的话,就凭你们?”徐老公爷看看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不错,您可能不知晓,咱们明师爷的医术可是异常超卓的!”王守仁满面笑容道。
“他?”徐老公爷更加吃惊地望向明中信。
“您不记得了,小公爷的箭伤可是明师爷治的!他的医术难道您没看出来?”王守仁看看明中信,一脸与有荣焉道。
徐老公爷一想,还真是如此!但他小小年纪就算治疗箭伤有一套,难道还通瘟疫一道?
“不是明某夸口,在这大明,还真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在瘟疫方面超过明某!”明中信冲徐老公爷傲然一笑。
望着明中信满怀信心的笑容,徐老公爷心中信了。
“不管您信不信,弥勒会是知晓我的医术的,故而,我们的猜测是,弥勒会在一线天伏击咱们,一则是为的将咱们杀害,令朝廷震怒,迁怒于老公爷,最好是将老公爷调离南京,前往京城解释,从而制造南直隶管理的混乱,二则是令我们无法前往云南赈灾除疫,进而制造瘟疫令云南人心浮动,再加以挑拨鼓动,仅云南叛乱!”
徐老公爷一听,眉头一皱,就待反驳。
“老公爷,且待我说完!”明中信挥手制止了老公爷的插话,“还有一点不知老公爷发现没有,就是那弥勒会为何要安排于千进入太医院?”
“啊!”徐老公爷一愣,是啊,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徐老公爷的思维被明中信带着走进了他的节奏。
“因为,弥勒会要制造一些类似于瘟疫还无法在一时之间解除的疾病,就如同于千所制造的那种令人身死,却无法发现的疾病!”明中信自信道。
确实,那于千的毒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明中信指出,咱们还真的无法发现!
“对了,壁儿究竟中了何种毒?”徐老公爷一下想起来,问道。
昨日因为丧子之痛
,急于找到杀子之人,在找到之后,却是另有内情,心神交疲之下,没有深究那于千用的何种毒素,现在才想到,也是好奇不已,毕竟,连太医院御医都无法查出,这真心令人心惊啊!
王守仁在旁边也是甚是好奇,是啊,此种毒素乃是什么?那于千不是说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吗?明中信又是如何知晓的?
“那铁钉之上被涂了破伤风毒素,此毒素主要经由皮肤伤口侵入人体,在体内环境下接触不到空气进而生长繁殖,引起肌内收缩痉挛。以牙关紧闭、阵发性痉挛、强直性痉挛的为主要特征,与人受伤的身体症状相似。主要致死原因为窒息、心力衰竭、肺栓塞等。因其是受伤后才能得,如果不注意,根本无法发现。但我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炼制而成,并且将其发作时间减少,还用来害人!真是毒啊!”
“原来如此!”徐老公爷与王守仁点头不已。
“咱们回到正题,其实,此种毒素根本无法可治。我认为,那于千没说实话,他绝不是无意中发现,实乃是有目的有计划地制造的,因为,这种毒素有一定的潜伏期,至少也在七日以后,有的甚至会在几年后才发作,绝不会立刻发作。我当时也一时忘记向他求证了。”
“但我肯定,这就是那弥勒会让于千潜伏在太医院的目的之一!”明中信满眼自信道,“因为,这同时也是弥勒会将要在叛乱中使用的重要手段之一!到时,他们将此种毒素放于云南灾民当中,制造瘟疫的假象,灾民绝对会恐慌不已,到时就无法控制,他们就乘乱起事,局势绝对会无比复杂。这也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于千将研发成功的这种毒素私自藏起来,弥勒会认为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才将他抛弃的!”
徐老公爷与王守仁眼中闪过一丝惊悚,他们不敢想象,如果灾民中突然出现有人死亡查不出死因,人们绝对会以为瘟疫传播,在死亡的威胁下,如果有人挑拨,绝对会炸锅,到时,局势必将无法控制。再加上弥勒会的乘乱作怪,这场叛乱绝对会无法控制啊!毕竟,人在死亡的威胁下,可是什么事都能够做出来的。到时,云南绝对会乱成一锅粥,一发不可收拾。
幸亏,这于千被抓,还没有上报弥勒会知晓,否则还不知会如何呢?
“也不对啊!”徐老公爷反应过来,惊叫一声,他满面不解问道,“如果于千如此重要,即便是他一时没有研发出来毒素,弥勒会也不会将他放弃啊?”
“这正是我头痛之处。”明中信苦笑一声,“我想,既然这于千被放弃,那么,一定有代替品了,甚至可能已经研发出来了一种有同样效果的毒素!”
这一个猜测,令得徐老公爷与王守仁激灵灵打个冷颤,他们眼前出现了尸横遍野、揭竿而起的景象。
“你的意思是,太医院中还有弥勒会的余孽?”徐老公爷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也不一定就在太医院中,也可能是在南京城中的药铺之中!”明中信摇头苦笑道。
对啊!也不一定是在太医院中啊!于千在太医院中,不只是研发毒药,还有负责情报收集的作用!
“这些暂且不说,如果弥勒会真的研发出了这种毒药,运用到云南灾民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明中信叹道。
“那还真的无法阻止啊!”徐老公爷也是束手无策。
“不过,这不是你们的猜测吗?又何必杞人忧天!”旁边的明义道。
对啊!这些只是猜测啊!徐老公爷眼前一亮。
“我也希望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但种种迹象表明,此事真有可能发生!”明中信望着明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表的纠结。
徐老公爷刚刚放松的心态,瞬间纠结在一起,是啊,这如果是猜测的话,那才是真的好呢!但这可能吗?
“老公爷,这一切的一切,我们已经向您说明,您觉得这叛乱发生的机率大吗?”王守仁却是将重点抓了回来,望着老公爷,问道。
明中信与明义将目光投向老公爷,是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徐老公爷信吗?如果他不信,说什么都是假的!
“这?”徐老公爷此时也拿不定主意,这不是儿戏,毕竟也只是王守仁与明中信的猜测而已,根本没有实质的证据这让他如何决断?
“老公爷,我记得,小公爷好象留下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就没有线索吗?”明中信见老公爷无法决断,知道就算咱们强迫也无用啊!这总得人家相信才能做下一步啊!
徐老公爷眼睛一缩,眼神中射出一道精芒望向明中信,一缕杀气直冲明中信而去。
旁边的赵明兴却也感受到了杀气,满面紧张地望着徐老公爷,身形微动,作出一番战斗姿势,好似随时准备冲向徐老公爷,为教习解围。
王守仁与明义吓了一跳,王守仁他们不知晓,明义可知晓,那毕竟是徐老公爷的逆鳞啊!昨晚送走明中信后,明义回来,却发现,徐老公爷将小公爷留下的小册子放在桌上,久久凝望,却是没有动手翻看,他理解,老公爷在纠结,这其中不仅记录着弥勒会的一些情报,而且还记载了小公爷作恶的经过,他不想破坏记忆中小公爷乖巧的形象,如果翻看,必会令他心中产生厌恶之情,看与不看真心难以决断啊!
就这样,徐老公爷居然呆坐了一夜,自始自终都没有翻看,最后,见天亮了,将小册子收入怀中,下令府中治丧,这时王守仁与明中信前来求见。
现在他们居然要看小册子,试想,徐老公爷自己都未观看小册子,岂会让他们观看,将小公爷的隐私暴露人前?
虽然,小公爷的恶行已经暴露于这二人之前,但毕竟二人没有亲眼看到,而这本小册子可是小公爷亲手所写,里面充斥了他的恶行,相当于是自己的供状。试想,谁没有个自私心理,徐老公爷绝不想小公爷死了,还被人看到他的亲手供状,也算是想保全小公爷的最后一点颜面吧!
王守仁与明中信也未想到徐老公爷的反应如此之大,王守仁满面戒备地望着徐老公爷,深怕他暴起伤人,毕竟,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如果被徐老公爷教训了,这可真的没地说理去!
反观明中信,却象是胸有成竹般,直视徐老公爷,毫无一丝害怕。
徐老公爷目光炯炯地望着明中信,杀气盈眶,死死盯着他。
然而,明中信却是不卑不亢,直视于他,无一丝退缩。
屋内气氛紧张异常,就连明义这位自家人都感受到了如许的压力,一脸担心地望着明中信。
发现赵明兴一脸戒备,直冲徐老公爷,明义也是满面肃然地悄无声息移动脚步,站于赵明兴与徐老公爷之间,防备赵明兴的突起。
气氛在寂静中越来越紧张,令人窒息!
众人之中也唯有明中信始终保持着放松。
久久,徐老公爷眼中的杀气渐渐收敛,
明义轻叹口气,还好,还好,老公爷还有理智!
王守仁一见之下,心中也是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担心。
“老公爷,可肯借来一观!”明中信的声音响起。
啊!瞬间,王守仁与明义刚刚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纷纷望向徐老公爷。
王守仁心中暗叫,祖宗啊!你可长点心吧!不见人家刚才的状态吗?这是不想让你看的节奏啊!你还上赶着刺激人家,这不找死吗!
明义却是满面苦笑地望着明中信,这位还真是胆大,在如许杀气面前还能保持镇静,还如此挑衅,你难道看不出来,徐老公爷在强压着火气吗?
唯有赵明兴只是一脸戒备地望着徐老公爷,丝毫不觉得明中信的话语有一丝过份!深怕这老家伙暴起伤人。
如果在座的几位听到赵明兴的心声,只怕都会哭笑不得,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如果人家要对他们动手,岂会亲自动手,一声令下,全府上下都会一拥而上,将他们三人砸扁的!
“如何?难道老公爷如此吝啬?”明中信的话语再度响起。
随着明中信的问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徐老公爷,只是心思各异,目光各异,但一致的一点是,都在心中担心徐老公爷此时发飙。
然而,他们担心之事没有发生。
徐老公爷微微闭上双目,沉吟片刻,缓缓睁开双眼。
众人发现,徐老公爷眼中的杀气已经消失不见,有的,也只是一丝丝悲恸。
一时间,众人居然在心中闪过一丝痛惜,同时,有一丝明悟升起,这位老人的内心现在是痛苦无比的!
“你真的要看?”徐老公爷眼睛望着明中信,语气平静地问道。
“不错!”明中信肯定地点点头,丝毫不为所动,对徐老公爷眼中那一丝悲恸视若不见。
明义一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这家伙,难道没有看到老公爷的心痛吗?就如此铁石心肠吗?难道就不知道话可以说得更加委惋一些,尽量减轻老公爷的痛楚吗?
王守仁虽然理解明中信的心理,他这是为的将弥勒会的阴谋尽早查出,以做好应对准备,但却不由自主心中泛起,明中信有些逼人太甚的感觉。
赵明兴的戒备之心被徐老公爷眼中的那一丝悲恸瞬间瓦解,将目光投向明教习,心中也希望明教习的问话能够尽量温和一些!
“唉,罢了,要来的终究要来!行了,拿去吧!”徐老公爷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物,直接扔给了明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