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佟婳随着洛氏进来，就先去见了永昌侯夫人冯氏。

和洛氏说的一样，冯氏人端庄大气，直爽利落，说话办事热情周全，滴水不漏。佟婳和她聊了一会儿，倒是挺喜欢这个人的。

琼华宴来往的人多，需要张罗的事也多，佟婳和洛氏也没有多打搅。

聊了一会儿她们就先出来了。

至于请冯氏说亲的事，倒也不急着现在说。

说亲是大事，里里外外需要注意的事多着呢，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敲定的。洛氏盘算着，等过后再专门找一日上门，把事都跟冯氏仔细的聊聊。

今儿也就是让佟婳见见冯氏而已。

佟婳喜欢这个人最重要。

出来后，洛氏就和佟婳一起，去了临近的儒风堂。

琼华宴名为琼华，讲究美人如玉，华满苍穹。来往的人喜欢附庸风雅，各家的公子小姐也乐得表现自己，求个腹有诗书的才名，别管是为了仕途，还是为了日后相看，总归不亏。

儒风堂里，永昌伯和冯氏特意设了诗会，曲水流觞，既风雅，又添了乐趣。

洛氏带着佟婳过来，这边正热闹。

“婳婳，可要玩玩？”

佟婳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小年轻玩的，我孩子都几个了，哪还能跟他们抢表现的机会？”

“也是。”

拉着佟婳的手，洛氏笑笑。

“你长得好，性子好，医术好，再出口成章，满腹才华，要是让人瞧见了，那得有多少人跟我抢儿媳？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被人占了便宜，还是不让你表现的好。”

“伯母，你也太会夸我了，我会飘的。”

“咱们家人不用吹也会飘。”

“噗……”

佟婳闻声，忍不住笑了笑，她也在脑子里想了一圈。从老太君到洛氏，再到顾野、顾战骁，包括顾战云、顾战亭，还有三个小崽子……

一个个的，可不都是会自吹会飘的。

尤其是顾战骁。

没风他都能飘出三尺高来，但凡给他个风口，他不嘚瑟出几十里，那都不是他的作风。

想着顾战骁的模样，佟婳就忍不住想笑，她也发觉了，顾战骁真的在悄无声息中，走进了她的心里。

从前，她可不会无端端的总想起一个人来，还时不时的笑。

佟婳的幸福欢喜，都从眼里溢出来了。

洛氏低声笑笑，“婳婳，你这是想战骁了？我让人去找他来？”

“伯母，我没有。”

“真没有？”

“有，”佟婳认命的笑笑，“不过不用叫他，他大营里有事，不得不过去。等他忙完了，他会自己来的。”

洛氏喜欢佟婳这动心羞涩，却又坦诚坦荡的小模样。

顾战骁眼光真好。

洛氏心里寻思着，她拉着佟婳，找了个先对清净的角落，一边瞧着诗会，一边调侃说笑。

就在这时候，有小丫鬟端了茶过来。

“佟小姐，我家夫人准备了一壶上好的雪顶含翠，请佟小姐尝尝。”

听着这话，佟婳有些意外。

她和冯氏是投缘，可今儿冯氏是主人，这么多客人呢，冯氏那么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不会平白的单独照顾她，若是被人瞧了去，还不得挑刺？更何况，她是陪着洛氏一起来的，冯氏就算想送好茶，也会送到洛氏面前，而不是她这。

“替我多谢夫人。”

看破不说破，佟婳没多言，她直接让小丫鬟把茶水放到桌上。

小丫鬟很快就退下了。

佟婳抬手拎着茶壶，倒了一盏茶。

佟婳常年跟药材打交道，味觉很敏锐，茶水才一倒出来，她就闻到袅袅的茶香里，带着一股异样的香气。

春逍遥。

一口春水，半夜逍遥。

寻欢作乐的好玩意，可惜用的不是地方，白瞎了一壶好茶。

见佟婳只是倒茶，却并不喝，她眼里甚至还有些许惋惜，洛氏就感觉，这茶水大约不简单。

压低了声音，洛氏凑在佟婳耳畔询问。

“有问题？”

“一滴春水落九天，半盏茶香半盏缘。红烛垂出千行泪，逍遥未散人未眠。”

洛氏闻声，脸色微微凛了凛。

“我去找冯氏。”

“伯母，不是她，永昌伯夫人那般端庄大气的人，不会用这种手段，更何况今儿是永昌伯府设宴，一旦出事，她脸上也不好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蠢事，永昌伯夫人干不出来。我猜，是佟婉进来了。”

“她？”

洛氏语气冰冷，她心里对佟婉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洛氏和佟婳正说着，就又有一个脸生的丫鬟，端了一壶茶水进来，她款步到佟婳身边。

“佟小姐，我家夫人新得了些好茶，说让佟小姐尝尝。”

佟婳神色自若，“放着吧。”

“是。”

小丫鬟把茶水放下，就退了下去，可她走后没多久，就又有人端了一壶茶进来。

一样的说辞，一样的药。

有那么一瞬，佟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捅了春逍遥的老窝？

一壶佟婉的，一壶佟肃年的，另外一壶……佟婳蹙着眉头，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来是谁送的。若是苏清雅来了，大约也会给她来一壶，可这种宴会，苏清雅那样尴尬的身份，大约是进不来的吧？

掰着手指头，佟婳盘算着自己的那几个敌人。

她甚至连严邵诚都想过了。

可严邵诚不在锦城，这个空缺的人头，她实在对不上。

想不出来，佟婳索性也不多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不了全部，有一个倒霉蛋让她泄愤也足够了。

剩下的慢慢来，她不着急。

佟婳把自己和洛氏的茶盏，都放到了面前，她又找下人要了两个空茶盏，一个空茶壶。

她把茶盏排成一排，全部倒满。

之后，她取了头上的簪子，在茶盏中搅了搅。

洛氏不知道那簪子有什么特别的，可肉眼可见的，簪子搅过之后，茶水底部沉淀出了一层白色的粉末。

佟婳把茶水倒了，留下底层浅浅的一层。

之后，她将那些东西，全都汇聚到了空茶壶里，三壶茶水，最后只有小半壶。

佟婳让洛氏身边的人，去往茶壶里添满了水。

佟婳仰头瞧了瞧。

“有影卫吗？出来一个，帮个忙。”

随着佟婳一声令下，很快，不远处就走来一个小厮，侯府下人的打扮，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但他下盘很稳，手上老茧很厚，可见是常年练功的，非同一般。

这是褚易出现后，顾战骁调到暗处的。

平时不会现身。

关键时候，随时都可以叫来帮忙。

佟婳也不兜圈子，她直接把茶壶递给来人，“劳烦往前院走一趟，把这壶茶送给佟肃年佟大人，就说……他的将军女婿请他喝茶，让他务必喝干净了。他要是不喝，就劳烦动动手，给他灌下去，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