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蹄声阵阵清脆,踏着一路风尘。
向北而行。
光阴流转,转眼两个日夜。
小青山已经在南,百里开外。
前路上。
一座大山,幽深如黛,赫然已经越来越近。
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
逐渐被层叠的阴云覆盖,金灿的日光也被遮挡在厚厚的云翳之后。
渐渐的,前路被两山相夹,以一峡收口。
道路开始变得狭窄。
转折之处,徐清风突然听到一阵热闹的人声。
只见道路旁,有一众人影。
他们身上皆是挂着红绸,敲锣打鼓,一阵喜闹喧嚣。
道路上,竟也有一些往来旅客。
一名身穿黑色长褂,身形瘦长的中年文士,手持一把折扇,向着往来客人拱手。
“各位南来北往的朋友,听我说两句,我是槐家庄古员外的管家。”
“古员外家有良田十里,牛羊家禽无数,是槐家庄的首屈一指的豪绅。”
“古员外家里男人早夭,只剩古老太太,带着三个如花似玉的孙女过活。”
今日古员外家抛绣球招女婿,同时还宴请八方来客,广开招婿的门路。”
“若是能入赘其间,一辈子那是不愁吃穿,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竭。”
“各位朋友若是有意,不妨前来一试。”
一众过路的商旅顿时有不少感兴趣的,吆喝着想要去凑凑热闹。
即便招婿不成。
那也有免费酒菜提供,这对于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来说,是极具吸引力的。
道旁的行人渐渐聚集地多了起来,有人大声问道:“你们槐家庄在哪里啊。”
那中年管家微微一笑,侧身一指身后:
“不远不远,就在那里。”
顺着管家所指的方向。
那郁郁葱葱的林叶之间,竟然真的隐隐约约有一座村庄,正在升起袅袅炊烟。
一众商旅之人在仆从在带领下,欣然往槐家庄的方向去了。
徐清风一行远远瞧见,前后百里皆无人的境地里,竟然出现如此热闹且诡异的一幕。
他喃喃道:
“所以这些诡谲是在演双簧吧,他们以为我们真的看不出来有古怪吗?”
小狐狸摇了摇了头,解释道:
“鬼怪念力可侵现实。”
“天生就能影响人之所见所闻。”
“所以也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不对劲的细节,顺着鬼怪编织的剧情,懵懵懂懂地走下去。”
“不过这种潜意识的精神影响,对于锤炼精气神的修士来说,影响甚微。”
徐清风笑了笑:
“这样的话。”
“你们一会儿可要装得像一点,别露馅了。”
松鼠抖了抖毛茸茸的大尾巴,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放心吧,我们可是装糊涂的高手。”
“不然怎么在血煞妖魔遍地的齐云山里混呐。”
乌龟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缓缓道:
“啊?”
它是真糊涂,不用装的。
大青牛的脚步不疾不徐,发出一阵嗒嗒声。
逐渐走近那一众锣鼓喧天的招婿队伍。
管家乐呵呵地走上前来,极其流畅地将刚刚的台词又说了一遍。
徐清风挑了挑眉头,抖了抖身上的道袍:
“出家的道士,也能招婿吗?”
管家拱拱手,笑着道:
“只要小姐喜欢,夫婿愿意,莫说是道士,就是和尚,也是可以的。”
徐清风坦然一笑,轻轻一拍大青牛,调转方向朝着林子深处的村庄。
“如此,那我便叨扰一二了。”
管家顿时喜笑颜开,连忙摆手道:
“哪里哪里,小李,带着这位道长到庄子上去。”
话音一落,敲锣打鼓的人群里,飘出一个身形瘦小的青年。
苍白的脸庞,浓浓的黑眼圈,俨然是一个几天没睡觉的夜猫子。
虽然知道对方是鬼祟,徐清风还是啧啧两声,逗趣道:
“小兄弟,你这是几天没合眼了?”
“我怕你猝死在路上哟。”
小李讪讪一笑:
“道长你说笑了,我这是天生的。”
他牵起大青牛脖子下的缰绳,正要向着林子里迈步而去。
忽然。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徐清风的身后响起:
“等一等!”
“我们也要去。”
徐清风循声,好奇回望。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腰佩连鞘长刀,身形矫健的男子向着徐清风大步走来。
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衣长衫,头戴方巾的书生。
他面白而无须,长得十分俊秀。
背上背了一个木制书箱,像是一个要上京赶考的书生。
黑衣男子几步走到徐清风的身旁,淡淡说道:“这位道长,我们一起同行吧。”
“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白衣书生也略微有些气喘地跑过来,说道:
“小丁,等等我。”
中年管家眉目之中闪过一抹异色,旋即乐呵呵地说道:
“好啊,正好让小李一并送几位入庄。”
徐清风微微颔首,他不动声色地对着小狐狸几个使了个眼色。
黑衣男子不一般。
收敛妖气,装聋作哑。
一众人在小李的带领下,穿过层层叠叠的丛林,来到一处山坡。
视野豁然开朗。
槐家庄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就坐落在山坡下的山坳之中。
众人没有停留,继续沿着山坡向下。
一路上。
徐清风和黑衣男子、白衣书生随意攀谈着,相互初步了解一番。
黑衣男子叫丁青。
白衣书生叫宁仲。
两人俱是要上京赶考的考生。
只不过,一个考得是武试,一个是文试。
当然。
这只是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在徐清风的感知里,这两人气海雄浑,神采飞扬。
定然是前来斩妖的修士。
想必是方文德和孟怀远先前的传书起了作用,留城方向也终于做出了回应。
不过,徐清风并没向两人摊牌的意思。
他们斩妖,徐清风寻人。
大家各显神通,各取所需即可。
说话间。
一座不大的村庄已经赫然出现在眼前。
村庄看起来十分热闹。
从村口就张灯结彩,红绸满树,一直沿着村庄的小路,挂到了村子中央的广场。
徐清风等人所过之处,皆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景象。
从装束上看。
有外来客,有本地人。
大家吵吵嚷嚷,全都拥着徐清风一众人,好像怕他们跑了似的。
一窝蜂地向着村中央涌去。
穿过一个祁红色的高大牌楼,一座朱红色的绣楼高阁正矗立广场中央。
绣楼旁边,是一座木制高台。
高台下的广场上,满是铺着红绸的木桌椅,桌椅上面则是宾客满座。
徐清风惊讶自语:
“好家伙,这做戏真的做全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