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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苏丞相对视一眼,父女两个齐齐向龙床上吐了很多黑血,面色青黑的承德帝望去。
如今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方才当着众多文武百官的面,说出的话,再没有收回的可能。
“正是。”
苏贵妃冷着脸,重重点头。
“太子可是认为本宫说了慌,如今当着尸骨未寒的陛下,太子又要忤逆不孝吗先前为了一个农家女,太子已经气得陛下连番吐血,否则陛下又怎么会呜呜,”贵妃扯了帕子又开始抹眼泪,那番未亡人的悲切,真是被她演的淋漓尽致,以至于有些朝臣都听得心酸。
苏丞相一派的官员就有人趁机献殷勤,赶紧劝着,“娘娘保重凤体啊,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年幼,很多事还要娘娘坐镇定夺。”
“是啊,是啊,娘娘保重”
苏贵妃隐藏在绣帕间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但又被她迅速收了起来。
封泽冷眼看着这一切,末了却是拿起床边小几上的湿布巾给皇上擦了脸。
一下一下,很是温柔仔细。
有朝臣就嘲讽道,“生前不孝,死后装模作样。”
“就是,枉费皇上一直费劲心血的教导。”
封泽听在耳里,神色里却没半点儿异样。好似眼前,给父皇擦脸这件事就是全天下最大的事。完全不记得,他即将要被赶下太子的位置,要被夺了江山,要被众臣背叛
有人渐渐有些不耐烦,但也有人眼见太子如此冷静,心头微微有些忐忑起来
就在这样的时候,封泽突然扶起了死去的皇帝,朗声唤道,“父皇,该起了。您再不起,大元江山要不保了。”
随着他的话声落地,死去多时的承德帝居然真的慢慢张开了眼睛。
那双苍老的眼眸,直直扫过整个寝殿,半点儿不输生前半分威严,吓得众人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整个寝殿,落针可闻,不,所有人暴躁的心跳声都轻轻处处。
“啊,诈尸了”
“啊,快跑”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好似点燃了炸雷的引信,迅速燃烧起来,继而连累了整个寝殿。
有离得殿门很近的官员,抬手就去推殿门,不想门外,不知道何时居然站了密密麻麻的兵卒。
黑盔甲,雪亮的刀枪,冷酷的面孔,好似地狱的骑士,悄无声息的降临了人间。
“啊你们是什么人”
“让开”
“啊,放肆,你们敢打我”
几个胆子大的官员,想冲出去,却被黑盔甲兵卒,老鹰捉小鸡一般抓了衣领子直接扔回了大殿里。
见得这般情形,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今日之事怕是藏了太多蹊跷。
有人干脆直接就跪了下去,别管真相如何,别管谁胜谁负,先跪下去肯定没有错。
结果,这一跪呼啦啦就倒了二十几号。
于是,也就把站在中间的苏丞相一党显得更扎眼了。
丰泽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些,又喊了人倒茶过来,亲手喂给承德帝。
李林和几个阁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眼见承德帝一口口喝着水,虽然没有说话,却是同平日一般无二。
于是,李林就壮着胆子上前,撩起前襟跪倒在地,高声问着,“陛下,您可是死而复活”
不等承德帝应声,一个受了刺激的官员已经是尖着嗓子喊了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太子做了手脚”
他刚说了一半,就被迎面飞来的茶碗砸了个正着。
承德帝抖了抖手腕,脸上的青黑之色迅速退去,冷冷开了口。
“怎么,朕没有死,你们很失望”
“陛陛下”
“陛下,这是”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而且还是这般同往日一般无二。
所有文武彻底明白,承德帝死而复生了。
或者说,这个“死”完全就是个局。至于想要引谁入局,简直不言而喻
苏丞相脸色白的见了鬼一般,苏贵妃更是惊恐的咬破了嘴唇。
倒是一直沉默呆傻的公主,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冲了上去。
“父皇,父皇呜呜,你没死,没死”
承德帝被抓了龙袍一角,眼底微微生出一分暖意,但转而却是迅速消失。他抬手扯回了袍子,望向苏贵妃。
“贵妃方才可是说朕给了你口谕,要你把皇子做公主养大,以防太子不仁不孝,弑父忤逆”
苏贵妃呆呆看着这个压在她心头多年的
天下至尊,几乎一口血要喷了出来。
她算计了二十年,最后还是要被这个男人一巴掌就轻易打落吗
“陛下真是好手段。”
“不,朕不及贵妃。隐忍二十年,又寻了这等好机会猝然翻案,出手很准。若贵妃是男子,大元恐怕会多一员将才。”
承德帝眼里没有嘲讽,甚至仇恨,好似谈论天气一般。但就是这般不在意的态度,彻底惹怒了贵妃。
她几乎是原地直直跳了起来,愤怒如同江水一般滔滔奔涌而出,“封昊,你别得意,我算计二十年,还是中了你的道。你也别得意,你看看你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朝堂,在你死后还剩几个忠心人。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缩头乌龟,一辈子被拜火教当狗一样使唤,杀妻之仇不敢报”
“啪”
贵妃说的痛快,冷不防却被封泽一脚踹倒在地。
“我母后也是你能说的父皇待你不薄,你却筹谋二十年,夺江山谋社稷,更毁了封家一条血脉”
“母妃,母妃”公主扑过去,想要扶起母亲,却被一把推了开去。
“哈哈,哈哈”苏贵妃趴伏在地上,笑得是肝肠寸断,“待我不薄哈哈,是啊,待我不薄天下人都都知道我宠冠后宫,但谁看过起居注,谁知道除了进宫那一日之后,他就再也没同我有过夫妻之实若不是我肚子争气,生了二皇子,深宫重重,漫漫长夜,我如何熬得
只有皇后,一直都只有皇后才是他的妻。别说比较,连提一句都不成哈哈,可惜啊,皇后也死了。
天下至尊,一国帝王,比我熬的还辛苦。我不攀,本来就是我抢了皇后的一切。
但我的孩儿有什么错,生产时候,我疼得几乎死去,整个太医院却只有一个太医在丽秀宫。为什么因为太子贪玩,手上扎了一根刺
我的孩儿,大元二皇子,性命居然不如他哥哥手上的一根刺哈哈,哈哈”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一个女子可能会忍受冷落,忍受孤单,但绝对不能人手孩子被轻视,被慢待
苏贵妃挣扎着站了起来,嘴角的血迹有些重,她抬手一抹,脸上没有半分惶恐,凄绝之极
“我不甘心,就差一步。你们到底是如何发现我隐瞒了孩儿的身份,如何发现我要夺了江山给我的孩儿”
承德帝眼里有一丝怜悯,却是慢慢起身下了床。
早有太监麻利的上前,迅速替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龙袍。
明黄色的锦缎,耀眼又尊贵,脊背挺直间,这哪里还有病重的帝王,明明是一只搅动风云的龙
承德帝伸开双手,虚虚比了一下身前。
“这天下,朕呕心沥血经营了几十年。这皇宫,朕的安身之地。如何会不知道有硕鼠潜藏,有蝇营狗苟之辈在纷扰”
“硕鼠蝇营狗苟”
贵妃如同被雷电劈过一般,彻底没了力气。陪伴帝王二十年,若说没有爱慕,那恨又从何而来。可惜,她在帝王眼里不过是硕鼠,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
何其悲哀
“母妃,母妃”
公主忍耐不住,双手抱了贵妃的腰,哭道,“母妃,不要再说了,传太医,母妃”
苏贵妃闻声低头看向亲生的孩儿,心里突然一万个后悔,若是她当初没有一时被仇恨迷了心,是不是她的孩儿如今也是一个伟男子,如同太子一般耀眼。而不是如今这般半男半女的模样,单纯不知世事。他会读书,习武,骑马,走遍大山河川
“噗通”
苏贵妃重重跪了下去,“臣妾隐瞒皇子身份,毒杀帝王,密谋夺取江山,死罪难逃。但求皇上看在二皇子也是封家血脉的情分上,留他一条生路”
说罢,她就对着金砖地面直直磕了下去,“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
承德帝半垂了眼帘,没有说话,渐渐苏贵妃的额头就变得青紫,有血迹隐现。
二皇子呆呆望了母妃望父皇,望了父皇望太子大哥,绝望的如同被老虎盯上的小兽。
封泽心里叹气,到底不忍,挥手示意殿外的兵卒进来,吩咐道,“关押二皇子同贵妃到偏殿,没有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探看。”
“是,殿下。”
半昏迷的贵妃同呆傻的二皇子就这么被带下去了,留下一殿的文武百官,都是竖起了脊背上的汗毛。
李林第一个磕头,高声道,“恭贺陛下死而复生”
“恭贺陛下死而复生”
“呜呜,陛下,您还说着,真是大元之幸,万民之幸啊”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之辈,眼见局势逆转,大半人都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在地,好似死了自家爹娘,或者方才那些上蹿下跳的为丞相摇旗呐喊的是别人一般。
苏丞相再不甘心,也明白如今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