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项目基本都进入了尾声。闭幕式结束后,各班通知学生回到教室接收放假通知和各科作业。
各科课代表从办公室里搬来了堆成小山的试卷,按组一张一张地往后传。
教室里翻飞的卷子犹如一片翻滚着白浪的海面,一时之间居然有些看不清里头的人。
卷子太多,冉甜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转过身,将发下来的卷子传到喻晋的桌上。
身后的人懒懒地靠着椅背,一次也没有伸手过来接,眼尾吊梢着几分淡淡的冷漠,又恢复了那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好几次卷子差点儿滑到了地上,还是冉甜眼疾手快地摁住,然后重新给他摆放到桌子上。
几次下来,饶是冉甜脾气再好也有些不耐烦,
“你不能自己接一下吗?”
喻晋凉凉地瞥她一眼,扯了扯唇角,
“接来干嘛?我又不做。”
冉甜觉得他这话说的挺古怪,有种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不免疑惑地瞟他一眼。
然而喻晋这回却看也不看她,直接低下头去玩手机里的小游戏了。
许家年一边将试卷对折,一边转过身来催促道,
“金牌呢金牌呢!给我摸摸!”
喻晋懒懒地抱着肩,吐出三个字,
“丢掉了。”
许家年:“啊?”
冉甜低头折试卷的动作一顿。
她并不是不相信喻晋会干出这事,但是好端端的,丢掉金牌干嘛?
许家年迷糊地眨眨眼,隐隐感觉今天他晋哥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什么丢掉?金牌烫手啊?”
喻晋冷笑了一声,目光瞥向冉甜的后脑勺,
“有什么用?拿了金牌又不能考第一名。”
许家年:“???”
他愣愣地看向冉甜,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有点儿针对冉甜。
难不成他打算在学习上碾压她?
但是许家年还是忽然觉得,他晋哥想跟冉甜比考第一名的想法,就好像许建春和刘翔比跨栏那般荒唐。
许建春或许别人不认识,那是他82岁的太爷爷,瘫痪在床3年了。
......
长假一开始,北镇似乎一夜之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宋云芬难得母爱泛滥,这两天回了家,打算带喻小雪出去玩几天。
本来是想把冉甜和喻晋捎带上的,但是冉甜礼貌地表示自己要复习,婉拒了出游的建议。
至于喻晋,从昨晚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到了第二天中午吃饭也没见过人。
宋云芬干脆也不管他了,直接带着小女儿匆匆去赶飞机,临走前叮嘱冉甜这几天在家记得锁好门。
冉甜让她放心,送走了两母女后,才关门上了楼。
喻晋的房间门紧闭着,从昨晚到现在,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
一种很陌生的疏远感充斥在这个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
冉甜脚步顿了下,最后还是没去打扰他,轻手轻脚地从他的门口经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门关上。
金秋十月,又是难得的长假。
冉甜虽然把自己的复习时间安排得满满的,但也受不住假期的诱惑,决定给自己放松半个小时刷刷手机。
朋友圈里一派热闹,随便一点开便是祖国各地的秀美山川。
冉甜刷了一圈,便把几个热门景点都逛了遍,等于足不出户云旅游了。
冉甜本来想着刷半个小时就去看书了,没想到只不过划拉了几下,却冷不丁看见冉华明居然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冉华明其实是个话不多的人,朋友圈几百年都不发一条。但是今天国庆第一天,他就在微信里晒出了长假的第一条动态。
他发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邮轮,身后是波光粼粼的大海。
冉华明穿了件很休闲的花衬衫,搂着小腹微隆的叶佩珊,对着镜头笑得格外神清气爽。
要不是眼角的几条皱纹暴露了年纪,几乎都看不出来这已经是40多岁的中年人了。
冉甜微微一愣,捧着手机半晌回不过神。
如果说对于父亲之前还能心存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此刻就犹如阳光下的彩色泡沫,一刹那便在温度灼烧下灰飞烟灭。
难怪不让她回家,原来是要跟后妈去度假。
麻痹的神经忽然被人弹了一下,迟钝地漫出了一抹心酸。
冉甜呆愣地捧着手机,死死盯着两人笑开了花的脸看了好久,等到屏幕都熄灭了,才怔然回过神。
她忽然烦躁起来,好像四面的墙将她困在了这里,难以透气。
冉甜原本以为,这里只是她暂时的落脚地,等父亲安排好了一切,很快就会接她回家的。
然而现在的种种迹象看起来,冉华明恐怕从再婚开始,就把她当成了阻碍他开始新生活的小拖油瓶,所以趁着这次后妈怀孕,才迫不及待地将她丢弃到了千里之外。
冉甜觉得自己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很快就拿着手机下了楼,推着自己的小电驴出了门。
其实她在北镇待了这么久,每天来来回回走的都是学校和回家这条路。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开,错过了几个路口都没发觉,直到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陌生,才意识到自己走得有些远了。
小电驴提示电量不足,冉甜也不知道这儿是哪里。只能先将车子开进了一处充电点,让小电驴先充一会儿电。
陌生的街道有些破旧,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好在这样的地方里,居然还有一家怀旧咖啡店。
冉甜不想站在太阳底下干等,于是好奇地推开了咖啡店的门,打算在里头坐着等一等。
木质小圆桌上贴了点单的二维码,冉甜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扫码点了杯卡布基诺,然后随手从旁边墙上的书架上抽了本书准备消磨时光。
窗外天气很好,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便衬得天空湛蓝,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过了一会儿,咖啡端上来了。
冉甜落寞的心绪还没完全从窗外的景色里收回,无意一抬手,差点将服务员手里的咖啡杯打翻。
咖啡溢出几滴掉落桌面,冉甜被烫得惊叫了一声,嘴巴立刻下意识地连连说着不好意思,一边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来擦桌子。
忽然旁边的影子俯身凑近,及时地将纸巾送到了她的手边。
冉甜微微愣住,抬头一看,一道高高瘦瘦的影子猝不及防就笼罩在她头顶。
邹伦穿着咖啡店的工作制服站在桌边,下一秒他勾起唇角,
“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