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刘嬷嬷从后门走进来,请舒瑶到小佛堂去,“福晋答应见您,请慧敏福晋随奴婢来。”
正院的小佛堂舒瑶第一次去,刘嬷嬷在前面带路。
她们到的时候那拉氏还跪在蒲团上,闭着双眼在诵经祈福。
刘嬷嬷小声道:“福晋还要一会儿才结束,请慧敏福晋稍等一下。”
舒瑶点了点头,也不出声催促,自顾自在寻了椅子坐下来等,闭上眼睛听着那拉氏低低的诵经声。
从中可以听出那拉氏的心有多诚。
若说之前还怀疑那拉氏吃斋念佛是在作秀,是别有目的,那今日亲眼所见可以确定,那拉氏的确诚心为儿子祈福。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拉氏的声音停了,刘嬷嬷上前扶她起来。
那拉氏转身,看到舒瑶毫不客气的坐着,冷哼一声,“你把我这当成你的琼华院了。”
舒瑶丝毫不杵福晋的冷面,笑着说:“福晋这么慈和的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有孕之人吧。”
那拉氏的目光落在舒瑶的肚子上,又想起她可怜的晖儿,眼神更冷了几分。
坐到舒瑶旁边,那拉氏转动着手上的佛珠,声音冷冷道:“你直说吧,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我没空听你在这儿炫耀。”
“我可不是故意来福晋您跟前刺眼,实则有一件关乎您最在乎的那件事,特意来此与您商议。”
舒瑶敛起笑容,正色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不便让外人知晓,烦请福晋屏退众人。”
那拉氏顿了一下,还是按照舒瑶的意思,将刘嬷嬷等人打发下去,舒瑶身边的人也跟着一同出去了。
房门关上,那拉氏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舒瑶朝那拉氏那边倾靠过去。
将之前想好的关于用乌雅氏做交易的事情说出来,声音很低:“我知道福晋一心为弘晖阿哥报仇,也知道你的仇人是谁,我呢可以帮你,前提是你答应我的要求……”
舒瑶说完坐直身子,恢复正常音量:“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这个交易不知福晋觉得意下如何?”
“看来往日是我小瞧你了,连这个你都知道。”那拉氏波澜不惊的面上在听到乌雅氏的名字时略有波动,又有些意外舒瑶的消息灵通。
舒瑶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微笑着说:“没办法,在府里生存,若是消息不灵通一点,什么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毕竟,之前府里一直不太平不是吗?”
不等那拉氏开口,舒瑶将话题拉回去,“我刚才的提议福晋考虑得怎么样?”
“你说的那些话听着是有一点吸引力,不过……”那拉氏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如何相信你保证的话会实现?”
“而且,你的要求是要我等几年的时间,几年的时间太久了,变数太多我等不了。”那拉氏拒绝了这个需要很久才能兑现的诺言。
舒瑶提出的条件,要她维持现状不在府中生事,不对府里的孩子下手,如此这般,几年后将乌雅氏交给她处置,让她可以手刃仇人。
“几年时间也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我保证会尽可能将这个时间提前,反正这两年那个人还不能死。”
茉雅琦今年的婚期,祖母去世她得守孝三年,不能让乌雅氏耽搁了茉雅琦出嫁。
她和胤禛为了茉雅奇的婚事忙碌这么久,怎么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这么把时间往后推移呢。
“福晋虽久不现身人前,但应该也听说了大年夜前一日宫里发生的事。”舒瑶看着那拉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乌雅嫔御前失仪,降为常在,禁足宫中,无召不得出。”
“是你做的?”那拉氏知道舒瑶不会无故提起这件事,正如舒瑶了解她,在一定程度上,那拉氏也很了解舒瑶的性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利益的事情都不屑于费时间去做。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舒瑶没有直接承认,“我之前是做了一些准备,不妨告诉你,乌雅氏如今的下场就是最好的境遇,她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翻身的机会了。”
那拉氏没有完全相信,“她之前从高处跌下来的时候,宫里人人都以为她爬不起来了,对她落井下石,可她还是找到机会爬起来了,你今日怎么就肯定她不会再找到机会呢?”
舒瑶自信一笑,“我若不是敢肯定这一点,也没有勇气来跟福晋您谈条件啊。”
“你到底做了什么?今日来的目的真的只是你之前说的那些吗?”那拉氏越了解舒瑶,就越心惊,总觉得舒瑶还有其他目的,之前说的那些话是为了迷惑她。
那拉氏心中感慨,刚进府时不被她看在眼里的小小秀女,如今却成了王府里的最大赢家,真是讽刺至极。
想起这事那拉氏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李氏还有宋氏三个人最早入府,她本以为这一生最大的对手是李氏,钮祜禄氏横空冒出来,初进府就获得了王爷的宠爱,比李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府里上下谁还记得她这个福晋?恐怕除了正院里下人,再无旁人了吧。
那拉氏不是后悔之前做下错事被胤禛惩罚,她只是忽然感慨,若当初她再小心一点,没有让王爷查到她头上来,那她现在还是府里高高在上的嫡福晋。
钮祜禄氏今日说是来给她请安,但实际上,自从几年前她被王爷禁足,后院的妾室就再也也没有来给她请安了。
除了新进府的秀女会在进门头一天来给她请安,其余时间,正院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元宵节过后,王爷念及她长时间以来的安分,又给她解了禁,只是她现在对外面的事情完全不关心,便没有出门,连请安也免了,她已经习惯了现在这样清净的日子,不想再戴着假面与后院的女人客套。
报仇这件事之前她不能出门,宫里安插的人手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也几乎被拔除干净,她现在除了一个福晋的身份,在报仇这件事上,几乎没有其他助益。
杀了乌雅氏不算很难,难的是全身而退。
她自己可以不要命去与乌雅氏同归于尽,但她身后的乌拉那拉九族都会被她牵连,她不能这么自私。
族人或许更在意家族荣耀,但不可否认之前对她确是发自内心疼爱,一日没有被家族除名,她就一日不能轻举妄动。
钮祜禄氏今日上门所言,那拉氏心中不免重新升起希望,家族不肯帮她,或许她可以借助旁人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片刻间那拉氏脑中思绪万千,回过神来,看着舒瑶,重复刚才的问题:“你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吗?”
舒瑶抬起手指发誓,肯定道:“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的确只是为了与您做交易,并无其他。”
“好吧。”那拉氏决定信她这一次,“我答应了,你说过的话要记得,乌雅氏只能死在我手里。”只有亲手为儿子报仇,她心中的愧疚才能减少一点。
舒瑶闻言笑了一下,“没问题,我一向说道做到。”
“竟然已经达成共识,那今后,府里的平静,就需要福晋与我一起来维持了,毕竟,您已经解了禁足,有这个权利和义务。”
舒瑶的意思是在暗示府里的管家权她要交还给那拉氏,时至今日,舒瑶已经不需要管家权来保证自己的地位了,管管家权于她就是一个大麻烦。
明明可以享受生活,多花时间陪陪孩子,却因为府务占据了大量时间而不能如愿。
那拉氏听懂了舒瑶的言外之意,没有立即回答。
“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福晋可以慢慢考虑。”舒瑶说着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回头对那拉氏道:“对了,福晋是不是漏了一个人,您的敌人可不止宫里那一个人吧。”
那拉氏惊得站了起来,激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谁?”
“是谁福晋自己去查,我说了可不算。”
书啊哟说完就开门出去了,留下那拉氏面色复杂跌坐在椅子上。
过了两日,正院的侍女送了几匹适合新生儿使用名贵布料到琼华院。
舒瑶了然,笑着吩咐冬青收下,“多谢福晋记挂,这些布料正好用得上,改日我亲自去给福晋道谢,泽兰,赏。”
“谢慧敏福晋赏,奴婢告退。”
冬青从仓库回来,圆圆的脸皱成一团,忍不住问道:“主子何故收下正院送来的布料,您忘记几年前福晋送来那批有绝育药的布料了吗?”她担心旧事重演,主子如今怀着身孕,更应该仔细些。
“你放心吧,这些布料不会有问题,有问题我一闻就会发现,毒药我懂得比她多。”
舒瑶明白那拉氏这次送来布料是为了表明愿意重新管家,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下毒这样的蠢事。
何况,舒瑶摸摸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有它在,什么毒都躲不过。
三日后,舒瑶整理完要交接的东西,带着人将那些账本对牌钥匙等都搬去了正院。
这番动静不小,后院一些格格侍妾好奇地出了院子,跟在后面去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