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脚都生了冻疮,还要洗一家人的衣服,晚上躺在只有干草的柴房里冻的瑟瑟发抖的时候,只能把干草一把把往身上堆,那个冷呀,整个骨子仿佛都掉在了冰窟里。
可那时你的家人们都躺在温暖的炕上做着美梦,有谁想起过柴房里还有他们的妹妹,他们的女儿,谁都没有”
“从小到大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你两个妹妹穿了不要的才给我,你每次回家的时候你娘就会把她们的衣服找件给我换上,警告我不准在你面前乱说话,还不准我留在家里,我都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我是在山洞里与天为被,与地为床,为鸟兽为伴渡过的”
“季云远,说实话我很感谢你娘卖了我,结束我在季家痛苦的生活,我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为季修文与你的名声,我忍了,为了那所谓的孝道亲情我认了,现在我解脱了,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还要回到那个披着人皮的家里,难道是为了让你们再一次把我卖掉吗”
“同样生为女儿,你的双胞胎妹妹就可以什么活都不用做,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我却没完没了,没日没夜地做着事,投生到季家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如有可能我宁愿从未来到这世上过”
“季云远,我只是为你感到悲哀,身为读书人,一心只读圣闲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读再多的书只会愚孝不明事理,读了有何用,枉你和季修文都有秀才功名在,可却对家人是什么德性都不知道,我为你们感到悲哀,所以那个家我是不会回的。”
季清瑶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季云远,最后再告诉你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哦,对你们季家还有一句:生而不养枉为人,养而不教白来世上走一回”
季清瑶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她拐了几个弯,确定身后没有人跟来才朝着小溪村的方向快步离去。
回去的路上季清瑶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季云远看她时的眼神,还有叫她瑶瑶时的语气,以她前后两辈子当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季云远不对劲。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一直反复在念季清瑶说的那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生而不养枉为人,养而不教白来世上走一回
有人说,这姑娘大材。
有人说这姑娘可惜了,如果身为男儿身定是状元之才。
也有人说这姑娘性子太过别扭,和家人哪有隔夜仇的,哪家娃儿不是这样过来的,当即就有人用季清瑶说的那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给堵的哑口无言。
不管在哪个世界,总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那是因为痛点不在他们身上,大家总想着反正说上几句又不会少块肉,日子很苦,过过嘴瘾什么的为生活添点料,却不知就因他们的嘴瘾在不知名的时候却会害了人性命。
围观的众人见没热闹可看,只留下季云远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季云远终没有再跟上季清瑶的脚步,他的心已经被季清瑶所说的每一个字刺的生疼。
听到季清瑶说的那些还有她最后的那句话他只觉得浑身顿入冰窖,侵入他的四肢百骇,疼的无法呼吸。
他永远记得父亲季修文抱着小小的季清瑶回来时情景,父亲对他说,这个长的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就是他的妹妹。
那时家里已有了季清美和季清丽两个妹妹,可她们俩个都没有爹爹抱回来的这个妹妹好看。
他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趴在妹妹的床边看着小小的人儿吐着一个个的泡泡。
他六岁的时候上了私塾,回到家再次见到妹妹的时候她会躲着他了,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甜甜叫他哥哥。
后来他考上了童生,读书的地方也离家更远,几个月才会回来一次,他很想听妹妹甜甜软软叫他哥哥,却发现妹妹离他更远了。
无意中他偷听到娘与爹爹的对话,知道了妹妹竟不是他的亲妹妹,他的心突然窃喜了起来。
他只偷听了前半段就匆匆离去,没听到宋氏与季明修后面的话,如果他听全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季清瑶也不会一辈子都没再踏足过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