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你或许知道一切,但如今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永恒的你,还注视着下方的民众吗?”
“还会为他们的死亡,而感怀吗?”
姜逸以心剑叩问,
“或者说,你见到了,但毫不在意。”
雷电将军面色不变,无念无相的祂任由梦之法则形成的苦难长河从身边流过。
“短暂的痛楚,是为了长久的永恒!”
祂没有解释自己有没有看见,只是如此说着。
一道刀光斩过和剑锋碰撞。
紫色的神眸对视那日月光辉无穷的仙家之眼。
“就算他们借‘锁国令’、‘眼狩令’之名,蝇营狗苟,借令欺人?”姜逸以剑格挡,语言在速度在雷光下慢如蜗牛,追不上一闪而逝的雷光。
所以,话语在意念之中,在剑锋之上,以念头的碰撞。
“我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
“自降生之刻起,人类便会对世界抱有强烈的憧憬与好奇。此乃认知世界的锚点,构筑理智的根基。”
姜逸身躯后退半步,嘴角中散发金光的红色血液闪烁雷霆,化作毫无生机的暗红。
“稻妻人民的世界亦是如此。那里很早就有了风雨和雷电,有了天光与大海……有了‘雷电将军’。”
他握着剑,持着山峰挥下,截断浮云。
雷霆使得山峰从顶端开始破碎成虚无。
“幼子睡前聆听故事,母亲为其讲述的是将军斩魔神降异族的传说。少年少女踏遍群岛,眼中所见是雷霆一刀劈斩而成的峡谷,与森然矗立的苍白蛇骨。”
“士兵奔赴战线,口中高喊的是‘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雷电将军的脸色毫无变化,身躯化作一道道残影留在空中,十字交叉的刀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宛如天地交织的罗网。
姜逸的身躯上,裂纹道道,那在人世间绝对称得上坚固仙体,就如环绕其周围化作山脉,化作行星,出现无数裂纹的剑势。
熔岩般的火焰在裂纹里散发,纯阳之气,火海焚天。
以剑继续述说:“……百姓安居乐业,心中感怀的是将军及其麾下……尽忠职守的三奉行。”
纯白的冰霜随着姜逸的吐息,蔓延天空,又被雷霆撕裂。
“‘雷电将军’的威名,早已超脱生命桎梏,化作了稻妻永世传承的信仰。”
他笑了起来,不像是在夸奖。
“在这份威名与力量下,人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后代也会目睹相同的风景,以相同的信仰构建心中世界,并将这份传承延续下去。”
“此即为——将军大人许诺人民的恒常乐土。”
雷电将军的眼中似乎出现一丝波澜。
“如今,这还是你许诺的恒常乐土吗?百姓无法安居乐业,乐在何处?”姜逸一剑化群山。
“心剑,苦海!”
苦难的长河再次涌动。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把目光从永恒之上投下,看看这片大地!”
“人们还在感怀着三奉行吗?还在感怀着……将军大人吗?”
“你的子民在怀疑,在质问……”
“你曾许诺于他们先祖的承诺,他们如今看见的风景……还是那一个……值得人留恋的稻妻吗?”
姜逸发丝凌乱,雷光缠身,但身躯的脊梁笔直。
“你如今的信仰在动摇……”
“你治下的稻妻在战争……”
“昔年同胞,昔年好友,昔年父子……因为理念,拔刀相向。”
“百姓流离失所,逃难诸岛,却找不到一安栖之地,一和平之地。”
“兵役催人死,政令锁国,海外游子,不得归乡,家中父母,难见亲子。眼狩令下,记忆随着愿望一同消失,化作行尸走肉。”
姜逸把他来到稻妻后,在离岛所见,在鸣神岛所见,神无冢,八酝岛所见到的一切悲苦,化入剑中。
他见证了一切,所以背后的“太虚镜轮”可展现出,一道道真实不虚的画面,一道道真实不虚的话语。
香火在他的身上环绕,愿望形成光点。
“我本无意在此成神,却成了八酝岛人们的希望,变成了人们口中慈悲济世的神明。”
千峰林立,华光林的峭壁悬崖,笔直山峰,形成满天剑影。
“你的无念,你的无想……你追求的永恒……”
“我们没有见到带来希望的天光,只见到天光一闪而逝,传下雷鸣后,带来的永恒黑暗。”
“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这肮脏的幕府,这战场上的亡魂,这大海中的怨恨,你感觉到了吗?”
姜逸手中之剑势由生到死,变得阴沉,变得凄厉,点点鬼火,宛如生死之边界,无妄坡,引渡来山泣鬼哭之声。
剑势用老,外界的山脉碎片宛如星环环绕,内中的行星走向死亡。
澎湃的岩元素,地脉之力,玄黄真炁,怨念哀嚎……一同系于剑上。
“天动万象,星陨之剑!”
那是行星炸裂的光芒,那是万千的流星雨,那是离永恒最远的须臾之物,那是人们向着流星祈求梦想成真的愿望。
短暂,亦是美好。
死亡之刻,一生凝聚的痛苦和幸福都在于此。
高天之上,流星如雨,雷光作海。
无情的雷电,带来寂灭万物的轰鸣、
荧、派蒙、枫原万叶、珊瑚宫心海、五郎抬头仰望。
一颗又一颗的流星在雷霆之海中化作没有留下任何残骸的虚无。
姜逸的剑锋对着雷电将军,剑吟却早就已经响彻了乾坤。
将他的话语,将他的意念传递在了天地之间。
“就算是我们也无法做的更好……”珊瑚宫心海和枫原万叶悲伤地凝望,“姜逸已经把稻妻如今的苦难和诉求全部展现在雷电将军的面前,可是……这一切,依然没有叩开雷电将军无念无想的自我世界。”
九条裟罗沉默地站在原地。
“妖言惑众!‘大御所殿下’治下子民安居乐业,感怀三奉行,如今的鸣神岛一如既往是恒常乐土。”有幕府军的将领看着在思考姜逸话语的士兵,猛地大喝。
“诸君,‘常道恢弘,鸣神永恒’,全力……清理此地叛军。”
雷鼓轰鸣,刀剑出鞘。
派蒙气急:“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是你们幕府擅长。”
“斩他!”荧身形化作风,持着刀,含着怒火就砍向那位将领。
“‘常道恢弘,鸣神永恒’,对付的是不属于稻妻的敌人,魔物,入侵者。”反抗军中,有从鸣神岛因为不满将军政令而来此的志愿军,愤怒大喊,“我生于鸣神岛,活于鸣神岛,从小仰望天守阁长大,但稻妻……还是稻妻吗?”
“若有罪责,你们幕府该承担……最主要的责任。”
幕府军的将领忽然有人露出藐视的目光:“你们加入了大蛇的子民,加入了死去的神的势力麾下,向我们举起了刀剑,就是离了稻妻的叛军。”
大蛇的子民……一股长久存在的隔阂和裂痕忽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赤裸裸地展现,被赤裸裸的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