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雪比往年下得更猛烈些,夜色下的洛阳城,灯火将雪色照耀异常明亮。寒潭湖西侧的福王府西跨院内的厢房零零散散依湖而建,湖边的烛火照映着斑驳的水波。漫天雪花飘零在湖面上化做冰水,沉向湖底。
此刻,若大的福王府沉寂在一片雪声之中,远处的灯火偶尔闪过一两个黑影。
“无名,你还是没有找到你的腰牌?若是被有心之人得去,后果不堪设想。”苏钺站在湖边脸色阴晴不定,低声问道。
柴无名一袭青衣依靠在湖边木亭的石柱上,嘴角微动,轻语道,“大哥,此事只有你、我两人知晓,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就一人承担。”他脸色如常,面无表情的看着深黑的湖水,任凭冷风吹动两肩的长。
“我们兄弟两人一同前往,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为兄一定替你扛着,实在不行还有...还有师父。”苏钺望着岸边站立在风雪之中的柴无名,声音越来越轻。他内心很清楚,前往云海西国的任务,定是极为诡异之事。他们两人在月牙湖畔劫持的女子,居然惊动了云海西国的山石鬼,此中定有蹊跷。
这个命令是他尊敬的师父亲自下的,无论心里是如何思索,也不敢有违师命半分。但,在西域之行,柴无名居然在西海荒沙中丢失了自己的锦衣卫腰牌,此事若传到指挥使耳中,他的性命定难保全。
柴无名静静站在木亭之中,没有说话,雪花飘落的声音在耳畔异常清晰。
苏钺回头看着柴无名,缓缓道,“我十岁便拜入师门,指挥使大人一定会看着师父的情分上....”
柴无名摇了摇头,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轻语道,“大哥,这个我知道。但是,丢失腰牌之事若被他人现,若是牵扯出指挥使命令我两所做之事,定会引起朝堂风波。我不想让宁指挥使为难,更不想您难做。”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俩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我岂会致你性命而不顾?”苏钺目光中透着一丝柔光,听到柴无名要独自揽责任上身,便不耐烦道。
两人自幼流浪金陵街头,苏钺十岁那年,街头被锦衣卫指挥使宁无极收为弟子,柴无名刚满八岁。自此之后,苏钺便镇抚司内学习武艺,而柴无名则在苏钺向师父的央求下被宁无极师兄公孙宇收为弟子,前往逍遥岛潜心修炼。两人虽无半点血缘,但却胜似至亲兄弟,又同属逍遥一脉。
十年后,应宁无极之请,公孙宇命柴无名出岛加入锦衣卫,与苏钺闯荡江湖已有五年有余。在此期间,童烨、纪枫6续加入,被称为锦衣四虎,而玉流苏是宁无极收养的义女,从小在便生长在金陵。
数月前,苏钺、柴无名两人接到指挥使密令,要求两人秘密潜入云海西国王城将月牙湖畔一女子劫入金陵。两人在西王宫金衣甲士的接应下,在月牙湖畔此女子劫持。不料,他们在返回中原的路上被山石鬼追击,柴无名在穿越西海荒沙时不慎将锦衣卫腰牌遗失。
两人带着此女子返回金陵,还未将遗失腰牌禀告宁无极,便收到太子之令锦衣卫四虎奉
旨巡视北疆。
“此事,我自有办法,大哥就不要再为我担心。”柴无名从木亭内走出,来到湖边踩着湖畔的积雪,身后一行脚印慢慢被雪瓣覆盖。他站在苏钺身旁,看着一脸,失笑道,“竟没想到燕王隐藏如此之深,我们在北平未现其任何半点不臣之举。”
“诸王之乱迟早会引向金陵,但师父似乎...”苏钺站在湖边,沉吟片刻,顿了顿嗓子,叹声道,“福王竟然将自己的实力尽皆展现在我们面前,这是我始料未及之事。”
寒潭湖水出刺骨的阴冷,使两人打了个不小的寒颤。柴无名双手紧紧过着裘袍,返回到木亭中间的暖炉旁,耸了耸身上的积雪,“或许,福王是太子一派,他不忌讳金陵城内的争斗。”
“江湖风雨从未远离金陵,我只是希望师父不要牵扯到其中。”苏钺低着头慢慢走到木榻暖炉旁,暖炉内的火光映红了他那久经风雪的一脸皱痕。“可是,古今往来,又有几人能夺过这至高的诱惑。”
柴无名挥去身上的积雪,蹲下身来,嘴边淡淡笑意,“出金陵之前,我可是听说太子殿下要为皇太孙选妃。”
苏钺抬头望着天际坠落的雪花,刚才那一丝担忧恢复平静。他看着柴无名那莫名的笑意,愣了一下应道,“是吗?一场政治争夺的工具罢了。”
“皇权的争夺历来都是各方利益捆绑的结果”柴无名起身坐在护栏前的石凳上,眉宇间隐约闪过一丝担忧,低声道,“不过,我可听说太子殿下为皇太孙选了一位番邦公主。”
“番邦?不会是蒙古人吧”苏钺回过神来失笑道。
“大哥...”柴无名双目盯着苏钺,冷声喊道。此时他最不愿意想到就是太子有意联姻云海西国,若他们两人劫持的那女子若正是未来的皇太孙妃。此事,他想想都有些后怕,如果事情真像自己所想的那样,宁指挥使定会牵扯其中。但统领锦衣卫的庆王是太子的心腹,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人!”苏钺望着远处雪丛闪过的人影,厉声喊道。
“大哥,是我”童烨拎着一壶酒晃晃悠悠从雪丛旁的青石小道走来,“...睡醒之后,想找人喝酒,结果你们房间都没人,我就拎着酒四周瞎转悠。”
“你呀,就是个酒鬼。”柴无名回头对着晃晃悠悠走来的童烨大喝道,“真不知道,宁大人是怎么让你加入锦衣卫的。从实招来,当初主考官是不是被你收买了。”
“那有的事。”童烨双腿没有站稳,身子越来越晃,步伐却越来越快走向木亭。
“你小心点”柴无名见童烨酒意未醒,双腿开始打滑,急忙提醒道。
“哎哟”童烨连人带酒一同滑倒在地。
苏钺淡淡道,“你喝酒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到处乱跑。还不起来?等我过去扶你?”
“这个..这个怎么好意思。”童烨趴在地上,脸上一红,“不用...不用”但双腿没有起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