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听罢冷笑。
苏风暖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冷笑什么?”
叶裳看着她虽然听进去了,记住了,却没那么在意的样子,攥着她的手一紧,“她这样说,你都不气,是不在意我,还是不在意她说的?嗯?”
苏风暖看着叶裳,想着他长大后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了,对他道,“我气什么?我不是将她杀了吗?人都死了,我何必为着她这一句话不甘心的话给自己找气?”
叶裳盯着她,“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苏风暖故意不解地道,“那你想听哪个?”
叶裳瞪眼,攥紧他的手,“你说我想听哪个?”
苏风暖怕他用力加重伤势,便没好气地道,“心脉伤重自己不知道吗?较个什么劲?我何时不在意你了?你欺负我的时候,我都不还手,你自己忘了吗?若是换做别人,我一剑给他穿个透心凉。”
叶裳顿时笑容蔓开,眸中冷意褪去,松开手,看着她温温柔柔,“你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
苏风暖哼了一声。
叶裳收了笑意道,“她说容安王府的男人都心系天下,倒也没说错,不过那是父亲那一代以前。到我这里,门风早就改了。天下不止我一个人,重臣门第不止容安王府一门。我自小到大,心里眼里装的最多的就是一个你。天下么……没多大的地方可盛。”
苏风暖看着她,一时眸光凝定,几乎被他笃定温柔的色泽侵蚀,过了一会儿,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笑着说,“小裳好乖啊,这情话哪里学来的?我可没教你这么哄骗女人。”
叶裳又气又笑,伸手拍掉她的手,羞恼道,“你这女人,不解风情。”
苏风暖看着他难得羞恼,顿时大乐,顺势撤回手,站起身,对他笑着说,“我解风情得很,这就打算去会会林家的二公子。你如今还是昏迷之人,自己好生休息吧。”
叶裳猛地拽住她的手,恼道,“不准去。”
苏风暖见他因为用力脸白了白,几乎冒出冷汗,顿时道,“你不想好好养伤怎地?乱动什么?不知道自己不能用力吗?”话落,对他道,“我是去探探他们的落脚之处,暗中查探一番,你当我真乐意去私会一个常年将我画像挂在自己书房的男子?”
叶裳道,“那也不准去,交给别人去做。”
苏风暖无奈,“凭我的功夫,别人发现不了,我睡了一日了,总该活动一下手脚。”
叶裳霸道地道,“那也不行,你在这里陪我。”
苏风暖见他执拗,看神色,无论如何也不让自己去了,只能作罢,重新坐下来,“好,不去就不去,在这里陪着你。”
叶裳见她打消念头,面色才缓和下来。
苏风暖又陪着他坐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动静,陈述的声音响起,“千寒,你家世子还没醒吗?”
千寒摇头,声音沙哑,“回二公子,我家世子还没醒来。”
陈述道,“叶昔兄呢?不在?”
千寒道,“叶公子说穿了两日的衣服浑身粘腻,回院子里沐浴换衣服再过来。”
陈述道,“我进去照看他。”
千寒立即说,“我在这里就好,二公子今日也没多歇着,您还是去歇着吧。”
陈述摇头,“我无碍,他不醒来,我心里不踏实,也睡不着。”
千寒只能让开了门口。
陈述进了房间,只见叶裳还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站在床头看了一会儿,走到桌前,将灯拿到近前,对着叶裳的脸照了片刻,对千寒说,“千寒,你过来看,他脸色是不是红润许多?”
千寒仔细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似乎是。”
陈述大喜,“我以为我看花了,你也这样看,说明他在好转,说不定很快就会醒来。”
千寒点头。
陈述将灯放下,在床头坐了下来,看着叶裳,对千寒道,“我娘死的早,爹娶了后娘后,我就爹不亲,后娘不爱了。这些年,跟着你家世子混,我也没被后娘兄弟欺负去。他若是出事儿,我都觉得我也没什么滋味活着了。他能醒就好。”
千寒看着陈述,他自小跟在叶裳身边,知晓叶裳和陈述这些年往来之事,十分能体会。他不会宽慰人,只能道,“世子一定会没事儿的。”
陈述重重地点头,“我也觉得,他一定会没事儿的,从来没想过他能出什么要命的事,这一回真是吓死我了。”顿了顿,他说,“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对吧。”
 千寒也觉得叶裳算是一个祸害,点了点头。
陈述又坐了片刻,对千寒道,“听昨日皇上的意思,还是想给他和苏小姐赐婚,苏夫人看来也没意见,苏小姐对他也不跟别的小姐那般见着他绕道走,你说,他若是醒来,会娶苏小姐吗?”
千寒没想到陈述说这个,向屏风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咳嗽了一声,“应该……会吧。”
陈述闻言道,“可是他心里有喜欢的女子,怎么办?”
千寒想着世子隐瞒得太好,将这陈二公子瞒的苦,如今叫他怎么告诉他,他家世子喜欢的人就是苏小姐?他挠挠头,没说话。
陈述见他不说话,估摸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又道,“男人自古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可是也有那一生只娶一个妻子的人。比如容安王,比如苏大将军,连个侍妾也没有。我觉得,若是没遇见极喜欢,极上心,极爱慕的女子,三妻四妾也就罢了。但既然遇到了,总舍不得不给她唯一吧?”
千寒更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于是依旧不说话。
陈述又道,“我觉得,苏小姐很好,与传言很不一样,若是你家世子不喜欢她,却奉旨娶她,也是委屈了她。”顿了顿,又道,“她跟叶昔兄倒是相配呢。”
千寒猛地咳嗽起来。
屋中似乎进来了风,屏风的帘幕也晃动了那么一下下。
陈述听到千寒剧烈的咳嗽声,转头看他,关心地道,“你是不是连日夜守着你家世子染了风寒?你去歇着吧,我在这里守着他。”
千寒看向他家世子,难为他听了这话依旧一动不动地忍着,他止了咳,摇头,“在下无碍,熬得住。”
陈述见他脸憋的潮红,知道他自小跟在叶裳身边,感情非寻常护卫可比,即便染了风寒,熬着也不会去休息的,便道,“我记得以前听他提起过,说你是别人送他的人,谁送的啊?”
千寒摇头,“我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了。”
陈述点点头,似乎信了,又道,“听说国丈府的许小姐今天也要来看望你家世子,国丈没准,她哭闹了好一番,但国丈铁了心,说她怎么闹都没用。过些日子,就给她择人家嫁了。”话落,他道,“许小姐喜欢你家世子,几乎人尽皆知,谁会娶啊?”
千寒暗想陈二公子以前也不八婆啊,今儿这是因为世子昏迷了两天,他太寂寞了才这么絮叨吗?
陈述又道,“沈琪的妹妹也喜欢你家世子,只不过据说胆子小得很,即便有心,也不敢表。性子据说又太柔弱,同是嫡出小姐,被沈芝兰落下了八条街。他们俩性子一点儿也不配,你家世子肯定看不上,亏得沈琪还有着想法,打算把他这个对你家世子有心的妹妹给撮合撮合。”
千寒更没法接话了。
陈述又道,“这样算起来,你家世子也没那么不招人待见,多多少少还有两三朵桃花的。若非他性子不讨喜,这几年刻意糟蹋自己的名声,凭着他这张脸,桃花早就遍地开了,定然比许云初讨人喜。”
千寒又咳嗽了一声,“二公子,您要喝水吗?我给你倒点儿。”
陈述摇头,“我不渴。”
这时,床上传来叶昔虚弱的干涩的声音,“……水……”
陈述一惊,猛地转头,只见叶裳依旧一动不动,他看了一会儿,又转向看千寒,“你听到了什么吗?”
千寒装作大喜,“世子好像说要水。”
陈述喜不自禁,“是,我听着好像也是,快去倒水。”
千寒连忙去了。
陈述看着叶裳,急声说,“叶裳,你醒了是不是?你要水是不是?千寒去倒了,你等等啊。”话落,他对外面喊,“快去请苏姑娘,叶裳醒了。”话落,他站起身,一边向外跑,一边对倒水的千寒说,“还是我去请苏姑娘吧,我腿快。”话落,他冲出了房门,“嗖”地跑了出去,很快就出了正院,没影了。
叶裳在他跑出去后,便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也从屏风后走出来,对着绷着脸的叶裳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学着陈述的话说,“我竟不知你没那么不招人待见,多多少少还有两三朵桃花?若非性子不讨喜,这几年刻意糟蹋名声,凭着你这张脸,桃花早就遍地开了,定然比许云初讨人喜?是吗?”
叶裳无言片刻,也绷不住地被气笑了,磨牙说,“陈述这个周八婆,我要跟他绝交。”
苏风暖大笑,笑够了之后想起陈述是去找她了,连忙出了房间,以比陈述快速快的速度先一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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