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人喝酒时喜欢谈历史和文化,还喜欢谈政治和国际局势。
天南海北的话题,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聊到了两年前的海湾战争。
大家畅所欲言,姜伯约喝了半斤酒,脑子就有点打滑。
一不小心,骂三大母猴赛音是哑巴,被老美骑在脖子上拉屎,装聋作哑屁都不敢放。
哑巴两个字给众人下了禁言咒,包间里鸦雀无声,万春光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万春光是酒席的东道主,也是市卫生局的大领导,最反感别人在他面前说哑巴。
因为他爹是哑巴,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嘲笑,对“哑巴”二字的厌恶刻在了DNA里。
酒桌上静悄悄,众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都不敢说。
秘书李晶下意识挪挪屁股,让椅子离姜伯约远一点。
空调呼呼地吹,包间里温度很低。姜伯约却出了一身冷汗,汗水湿透了他的衬衫。
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卢建设,卢建设想把酒瓶子摔他头上。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竟敢戳老万的肺管子,自求多福吧。
“同志们,怎么不说话了?”万春光眉开眼笑,大手一挥说:
“酒桌不是办公室,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嘛。”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了解万春光的人都知道,老万脸上的笑越多,心里就越生气。
“我自罚三杯。”姜伯约硬着头皮站起来,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酒瓶。
“哈哈,这半瓶子酒不够三杯。”万春光把半瓶酒拿到自己面前,从酒盒里拿出一瓶新酒。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万春光的意思很明显,把这瓶酒喝完我就原谅你。
姜伯约脸色煞白,已经喝了半斤,他的酒量只有八两,拿头喝也喝不完一斤半。
“万哥,这瓶酒算俺俩的,你看中不中?”卢建设陪笑,他觉得领导有点过分。
“哎呦喂,有帮手啊!”万春光笑呵呵,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瓶酒。
转动玻璃圆盘,把两瓶杜康转到卢建设面前:
“这样吧,你们县有三个同志,这两瓶就交给你们解决,谁喝都可以。”
“好。”李晶第一个拍手叫好。
“都说老卢酒量大,让弟兄们见识见识。”
“就是就是,老卢给大家露两手。”
……
一时间众说纷纭,他们都是市里的,卢建设、李顺、姜伯约是县里的,欺负外地人。
“中,我听大家的。万哥,是不是我们三个谁喝都行?”卢建设不紧张了。
“谁喝都行,只要把酒喝完。”万春光笑着说。
“小李,你来吧。”卢建设果断寄出李酒桶。
姜伯约暗松一口气,紧张兮兮地看着李顺。
李顺把两瓶杜康放在面前,拧开瓶盖,又站起来拿第三瓶。
三瓶白酒一字排开,酒瓶子全部打开。
所有人都懵逼了,这位大爷想干啥?
李顺拿起第一瓶杜康,仰起头吨吨吨,一口气干完一瓶。
“好酒量……”
这画面有点震撼,酒桌上除了万春光,其他人纷纷拍手叫好。
李顺歇一分钟,拿起第二瓶,吨吨吨……
空瓶子放在桌子上,又是满堂喝彩,万春光也轻轻鼓掌。
再歇一分钟,拿起第三瓶吨吨吨,把三瓶白酒干光。
虽然他对酒精免疫,喝白酒就像喝凉水,但是喝三斤凉水也让人受不了。
酒桌上静悄悄,所有人都被吓住,卢建设和姜伯约头皮发麻。
“姜哥说自罚三杯,我自作主张喝三杯,希望领导别跟我一般见识。”李顺笑看万春光。
“小伙子,海量!”万春光带头鼓掌,一时间掌声雷动。
掌声落地了,尴尬就关闭了,和谐的气氛又占领高地了。
“小伙子,快吃点菜。”万春光转动玻璃圆盘,把梅菜扣肉转到李顺面前。
“谢谢领导。”李顺用筷子夹起一片肥肉,整个放在嘴里咀嚼。
笑声再次响起,万春光带着大家推杯换盏。
哑巴的尴尬就此翻篇,卢建设和姜伯约暗叫好险。
都知道万春光是老阴比,今天这口气要是不让他顺,不仅姜伯约完蛋,也会殃及卢新建。
夜里十一点酒席结束,众人搀着万春光下楼。
秘书李晶红光满面,拍了拍李顺的肩膀,指了指桌子上的残羹剩饭。
“大领导今天高兴,都是老弟的功劳。这些菜别浪费,能打包就打包吧。”
“好的,多谢李哥关照。”
等众人走出包间,李顺走到书架边,拿走打包好的孜然羊肉和红烧肘子。
离开汴梁饭庄,找到姜伯约的面包车,打开后门上车。
“顺子兄弟,谢谢!”姜伯约擦一把冷汗,有些心有余悸。
“你这酒量真好,以后给我当司机吧。”卢建设十分开心。
他知道万春光今天喝爽了,平时的老万不会喝醉,今天喝飘了。
“卢哥别笑话我,我没有驾照,没法当司机。”李顺婉言谢绝。
“你别管驾照,只要你过来,我给你搞驾照。”卢建设再次抛出橄榄枝。
“卢哥,我回去跟俺媳妇商量商量。”李顺再次婉言谢绝。
虽然给卢建设当司机有可能进体制,但李顺不想进体制,就想当个小商人。
“姜哥让我开车吧,你来后面歇歇。”
“哦?你不是没有驾照吗?会开车?”
“会的,我给宋强叔当过临时司机。”
老卢和老姜都喝了半斤以上,李顺不敢让他们开车。
“老姜,让顺子试试。”卢建设发话。
李顺坐上驾驶座,前世他开了十年的面包车,能轻松玩转手动挡。
离开市区走在省道上,卢建设让李顺播放音乐,李顺随便拿个磁带插进车载录音机。
“清早起来去拾粪,回来不见俺的女人。东院找罢我西院找,南院找罢我北边寻……”
李顺差点笑出声,中原曲剧李豁子离婚,越听越上头的民间小调。
卢建设和姜伯约已经上头,跟着旋律唱:
“你女人是不是跟人家跑?”
“不,不,不会的,不可能。俺女人可不是那一号嘞人。”
就这样断断续续唱了一路的戏,把李顺也搞上头了,回到兰县分别送卢建设、姜伯约回家。
把面包车开到自己家,明天再给姜伯约送到防疫站。
家里漆黑一片,李顺用钥匙开门,蹑手蹑脚回卧室,蹑手蹑脚上床。
“老公……”韩莹突然哭了。
“怎么了,别哭。”李顺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