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冬游苏州
苏晨再次上红楼的时候,感觉到方雅看任远的眼神又不大一样,而任远看方雅的眼神,似乎也透着点不一样,好象,于这个冬日有些悄然冰释升温之嫌。
苏晨之前对任远放一万个心,是因为她最了解任远与姐姐苏夜的那段感情。当然,现在姐姐是不在了,任远要做什么,按照世人说法其实也说得通,但是,苏晨就是觉得任远不会。任远他不是那种抵抗不了诱惑的人。他是谁啊,在苏晨心目中已然就是神仙中人。这样的人物,世俗男女的欢爱已经不构成一种吸引力。退一万步说,任远对男女之间还有那么点兴趣,怎么着这个肥水也不能流外人田不是。
念头转到这的时候,苏晨禁不住就啐了自己一口。苏晨觉得自己,当下这个年纪,想男人有些想疯了。赶紧把这邪念抛掉,以免到时姐姐出现笑话自己,更不要任远笑话自己。
因为有任远的相信,是以苏晨现在也笃信两年后姐姐会出现,她们姐妹会重逢。至于,这两年多姐姐发生了什么,苏晨有时候会想,他们两个的故事说不定一样灵异。姐姐只是失踪,说不定也被什么仙家收去当徒弟了。
苏晨在上海的时候,得空就跑过来看看,但是跑多又觉得自己小心眼,凭的叫方雅小看了。
她与方雅有过短暂对话。就是那次她抓到任远与方雅在一屋的现形。
方雅言语犀利,抓不到一点痛脚,自己也差不多,那一趟交锋又是半斤八两。方雅说的明白,她这个小姨子,当真有些越位了。当然,苏晨也很坦荡地承认,小姨子就是和姐夫亲,咋样?!
苏晨一个人呆在家中,于阳台站完桩,练一趟半步冲拳,感觉筋骨齐鸣的畅意。
洗澡完,苏晨躺在床上摆了一个静坐姿势。
可呼吸刚绵绵细细起来,苏晨又醒过来,脑袋里还是忍不住琢磨这红楼的狐狸精。要说苏晨这把势练得可真不怎么上紧。
想着,想着,苏晨就想起一事,立刻从床上坐起。天则律师事务所接的活当中有一个在苏州,一直别人在做。苏晨想自己可以接手过来,把自己手头的大活让给这个律师就行了。苏晨眼睛一亮,去苏州,一来公干,二来可以见见好久没见伯伯姆姆,也就是苏夜的父母,正好带任远一同前去!
苏晨立刻兴奋起来,披着衣裳爬起来,就着台灯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翻查苏州有什么好游玩的,心头开始计量一条游览路线。忙完这些,苏晨才意识到,自己分明是在设计一个二人浪漫苏州之旅。
管它了,做律师的,一年到头,真是辛苦,还不许自己放自己假休整一两天,而一个单身女子出去游玩,自然有些不合适。苏晨想到这,全然忘记自己女侠身份,多年走南闯北的经历也忘了,却是觉得自己理由无比强大。
天刚刚亮,苏晨就立刻出发,驾驶自己的宝马直奔红楼。
时候还早,不是高峰期,苏晨很顺利就到了红楼。
下车,四处一片静谧,工地沿大墙处售楼处已初具规模,从外朝里看已经在装修阶段,苏晨心道,这方雅的动作很快啊。据苏晨了解,房地产市场现在是回暖期,再过明年,国家就有可能取消优惠政策,所以得赶紧卖,商人动作,历来是这个时代最快的动作。
苏晨好说也是金领层次,年收入百万都是小意思,但毕竟还是无法与方雅这类大boss相比。苏晨脑袋里一通胡思乱想,接下来就下意识把自己方方面面和这个方雅比较,诸如胸围、腰围之类的,而与此同时,苏晨的手“砰砰”地拍门拍的震山响,以壮自己的声势。很快,里面方雅应了一句:“来了!”
苏晨心里说道,这地主家的丫头,可真勤快。
勤快、坚忍都入任远的眼,堂堂的天放集团总裁身份说放下就放下,然后期间因为操劳还崴到了脚,这份“我见犹怜”也入了任远的眼,任远即便是石头,心里多少也会搁下什么,这会子,声音应得这么甜美狐媚,自然是不应给自己听的,当然是给楼上任远听的,这个女人,太厉害,一笑就能颠江倒海。再说,任远这个神仙可不是吃素,自己也是尝试过的,初吻被夺走的事自己都没好意思提。
万一,方雅连身段也放下,提出“欲仙欲死”的要求,任远说不定也乐意成全,那可糟糕。方雅衣裙走动之间,苏晨迅疾想了如此多,心里更是下了决心,这后面的日子,自己要尽可能撺掇着姐夫往外跑,最好是夜不宿归,让方雅这忠心、贴心丫头全无用武之地。
门“呀”的一声开了,方雅出现,见是苏晨,温柔道:“是苏小姐啊。”
苏晨心里很暴力,脸上却努力回出一个微笑,道:“我姐夫呢?”
“哦,他在楼上看书了。”
“我去找他!”苏晨说完,越过方雅,风风火火地冲上楼去。
方雅望着方雅的身影,发冷笑,这会子着急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雅这些天对任远的观感正在好转,觉得这个人不计仇,大气,就这点强过无数男人,但对苏晨依然持微妙敌对姿态。
方雅在院中立了片刻,就听“噔噔”的下楼声,紧接着就看到苏晨一把手拽着任远下来。两个人走得有些风驰电掣,方雅看得出,是苏晨在用力拽任远。
任远经过方雅时匆匆丢了一句“我出一趟门,过几天回来!”话音落,两个人也出了院门,再没多久,方雅就听到一阵车发动的声音,很快车驶出大门,迅速混进滚滚车流当中。
方雅楞在当场,过了一会,咂摸出味来,苏晨在玩花招。
且不说方雅心头忽感的空落落,却说宝马香车内,苏晨道:“说,为什么一直没想过去苏州看苏夜姐姐的爸爸妈妈?!”苏晨以急速的语速以及质问的语气自是掩盖拖出任远来的真实目的。
苏晨的这个质问很强大,是啊,这么久了,苏夜姐姐的父母任远应该认识的,也应该亲近的,怎么不去拜访一下?
任远笑道:“想啊,但是十多年了,不认得门了,你带我去是最好不过了。”
“这不是理由。”苏晨驾着车,驶上往苏州方向的高架路。
“两位老人见了我,不就想起苏夜来,徒增伤感。”任远不得不说道。
苏晨转过头,道:“这就是你真正的理由。”
“也说不上,你也知道,最近我很忙,现在才得空。”
“那,不是,现在也没空,因为,家有狐仙!”说到这,苏晨不禁强力摁了一下喇叭。
任远嘿嘿一笑,身子一靠,道:“这应也是小姨子你叫我去苏州的真正理由吧。”
苏晨瞪了任远一眼,道:“这叫一举两得,那个方雅,现在看你,眼睛越来越要滴出水来。我算是明白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牺牲色相,把你赘入方家,这红楼不也变相成他们方家的吗?”
“哪有你想的那么恐怖啊?”
“他们这些商场上人,做事都是不择手段的,方雅为了家族利益也是完全放得开的,更何况我姐夫是人中龙凤,她欢喜还来不及了。”
“后面你这话我爱听!”
苏晨轻按了一下喇叭,道:“我跟你说正经的,这世界上的人,一见利益就六亲不认了,我可跟你说好了,这红楼可是有我姐一半的,我姐姐没回来,我代为看管,凡事涉及主权问题,绝对含糊不得!”
“行,这剩余十多天,你就带我满世界转,旅旅游,去去大城市什么的。”
“去个鬼大城市,上海还不大?”苏晨被任远逗乐了,心里开始美,想着与任远两个人旅游,似乎有些浪漫,但是心头另一半又觉得有些不妥。
苏晨念叨起姐姐苏夜来:姐姐啊,妹妹这也是为了不堕苏家mm的名头,怎能输给那铜臭味十足方氏商家?!要知道她们苏家,那可是十代书香世家,岂是方家比得了的!苏晨暗暗吐了一下舌头:我可是一向很有集体荣誉感。
假公济私,是苏晨脑海中闪现这词眼,像一遍又一遍亮红灯一般。
任远却不管苏晨怎么兴奋,微闭起眼,眼帘中却出现苏夜的爸爸苏有天和妈妈韩英。
由上海到苏州很快,一个多小时就下了沪宁高速,往苏州城奔去。苏晨显是心情愉悦,还跟着车载cd哼起了蓝摇名曲。
任远看着苏晨有些癫狂的样子,想起苏夜对她这个妹妹的评价:一个疯丫头!
苏夜的父母住在拙政圆附近,也是一所老宅,却是要比红楼小许多,挤在无数人家之中。
二老都退休在家,退休之前是苏州大学的大学教授。
苏晨显是经常来,熟悉路况,车灵巧的在古城小巷中穿行,七拐八拐,差不多到地方,苏晨找地方把车停了,然后二人下车。
一下车,苏晨就问任远:“怎么,要不要先买点东西?”
任远道:“不用,在这买,还不都是苏州的东西。”
苏晨撅起了嘴,道:“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还好我给你准备了,你拎吧。”说着,苏晨从后备箱里拎着两盒子营养品来,一盒是西洋参,一盒是冬虫夏草,还有两盒就是太乙精华液。
“都是陈氏老药的东西,真东西,老人最需要,拿着!”苏晨说着。
任远笑呵呵地接过。苏晨兀自嘟囔着:“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不知道你是怎么上苏家门的?”
“走吧,小姨子,我怎么感觉是上你父母家啊?”任远笑道。
苏晨脸微微红,却瞪大了眼,硬声道:“该着姐夫要欺负小姨子是吧?!”
“走吧!”任远立刻催促道。
“你带路,看你是否还认得路。”苏晨却说道。
“前面我是不认得,不过这老城区,到了这,我倒是认得。”说着,任远迈步前行,苏晨则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晨左右看了看,觉得自己神态怎么也像个乖巧的小媳妇,立刻挺胸拔腰把女人还未到男人手的那种强硬姿态端出来。
任远在前,左拐又拐,到了一家门口停住。苏晨心道,这家伙果然记得。就见任远上前敲门,并没有犹豫,很快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却是姆姆的声音。苏晨立刻叫了一句,道:“是我!”
韩英在里面笑道:“是苏晨丫头,老头子,快出来!”
很快,门开,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同出来,显示对苏晨的看重。也是,苏夜不在了,苏晨经常来看望两位老人,自然在两位老人心中有些代替苏夜的位置,要不然,岁月更易催人老。
苏有天已经目力不济,听着是苏晨丫头的声音,怎么开门却看到一个男人,正疑虑间,苏晨跳了出来,说道:“伯伯姆姆好!”
韩英眼睛还好,看到任远就觉得这小伙子十分眼熟,但是脑筋转得慢,一时竟想不起来。任远赶紧说道:“伯父伯母好,我是任远啊。”
“任远?!”
苏晨立刻跳了出来,道:“伯伯姆姆不要紧张,先深呼吸,深呼吸!”
“苏晨丫头,这是?”
苏晨的眼圈有些红了,道:“这是我姐夫啊,他回来了。”
任远的眼圈也有些红了,连忙抓住二老的手,各输一道真气过去以稳定他们心境,以免乍听之下出现什么心跳过乱的症状。
“真是任远啊!”
两位老人这个世界除了最熟悉自己宝贝女儿之外,自然最熟悉任远,因为这是女儿十多年都不能忘记的人。
韩英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这个时候,她看到眼前真的是任远,而和苏晨站在一起,真有些当年和苏夜第一次登门的场景,一时间,前尘往事,恍若隔世。
二老把任远与苏晨迎进厅内,相看无语泪成行。
任远不等老人开口,自动把这十多年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下,自然是在法院上的那一套说辞。
韩英有责怪之色,说道:“你这孩子,怎们不早一点回来……”说着,眼圈就红了。
苏有天看了老伴一眼,眼神中有温柔的责备,“看你说的,任远他能回来还不早回来了。男人的心思,你们女人不懂,他也是想苏夜好。”在苏有天心里自然替任远解释,那就是这十多年过去,恐怕苏夜已经结婚生子,因而不想出现徒增人烦恼。
老人如此通情达理,任远心中禁不住一阵愧疚,还好那一份愧疚前面在苏晨那就消耗了些,要不然此时更加愧疚,觉得自己自私了。
“看到你没事就好,”韩英道:“可怜我们的苏夜,却看不到这一天。”说着,伸出手用手背擦自己眼泪。任远见苏晨嘴巴要动,知道她情急之下说两年后苏夜会再出现的话,这话怎么能说给苏夜父母听了,赶紧说道:“伯父伯母,你们也不要难过,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苏有天也连忙拉着老伴的手,道:“看你,又难过了,不是有我吗?人老了,就是死了,到那边我们一家人不是也团聚了,这日子不是也有盼头吗?”
苏晨在旁听得老人这么说心发酸,刚刚有些红的眼圈更红了,侧过头望着任远,心道还好被任远及时制止了,万一说出两年后可以相见的话,到头来又没相见,那不是又扯老人家的心肺吗?
冬日暖阳,一家平民百姓的家里,这一天,响满了欢声笑语。
晚上的时候,任远特别安排苏夜原来的房间,苏晨当然就安排在客间。对于这样的安排,苏晨很是有些“意见”,因为从前这是她的待遇,却被韩英连哄带骗哄进了房间。任远知道,苏晨的嗔意是故意的,女儿式的娇嗔。
任远躺在苏夜的床上,并没有向以往盘腿入定,而是细细地搜索这里的每一个气息。苏夜一个人在上海的时候,回家的次数就多了,因此,这里应该还残留苏夜的气息。
凌晨时分,隔壁的老人依然细细碎碎地聊着。他们是兴奋的,因为任远与苏晨的到来。任远听得很清楚,苏夜妈妈说:“我看,任远和苏晨站在一起,很般配啊。”
“你又打什么注意?”
“老头子,你看他们两个有没有可能,苏晨不也是一直没找吗?”
“你啊,年轻人的事,瞎操心。”
“我就说说嘛。”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任远听到这就没再听下去了。
天亮时,一家人很早就起来了。苏有天与韩英两个老人家起得早,苏晨也不是贪睡的人,穿了运动服出去跑一圈,任远则围着两位老人帮忙家务。
老人熬好了八宝稀饭,苏晨则从外头带回来薄荷糕、松糕还有十来个咸菜包、青菜包,一家人围着桌子其乐融融地吃起早餐。
用过早餐后,任远与苏晨两个陪老人聊天,过去的事那是十天八夜都讲不完。话题主要围绕着任远这个当年的傻女婿上门种种好笑的趣事。苏晨坐在苏夜妈妈身旁,听故事当中不时发出笑声,有时候却是抿着嘴偷看着任远。这一微妙的动作,准确地落苏夜妈妈眼中。
白天匆匆而过,晚上,一家人继续闲聊。老人的话是说不完的话,任远心中明白,乐得当一个听众。这期间,当然不忘给两位老人检查一下身体。任远看了一下,两位老人身体并无大碍,看来是得益于两位老人喜欢侍弄花草以及书法的习惯。
苏有天提到,他每天都抄写《金刚经》,用非常工整的小楷抄好,然后仔细装订好,送给友人,算是给苏夜积福,当然,还有一些就送给寺庙,结给有缘人。任远听到点头称是。
第二天,任远与苏晨还想陪苏夜的父母。他们两个却不同意,说虎丘那边有庙会,叫任远陪苏晨过去转一转。苏晨说大家一同去,老人却说天气有些冷,又走不动,不去了。
老人这么说了,苏晨就看任远,意思是任远拿主意。任远知道两位老人的好意,当下同意。
出了门,苏晨犹如出了笼的小鸟,快乐无比起来,因为在房间里与两位老人聊天,忆起伤心事,心中多少伤感。
两个人都是步行,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看不着老人,苏晨俏皮对任远道:“我伯伯姆姆想撮合我们哩。”
“好啊。”任远淡然应道。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任远笑了笑。
苏晨蒙头道:“我将就一下也行。”这样说着,就觉得自己脑袋很无辜地被敲了一下,苏晨立刻扬起头,嗔道:“姐夫!”
“满脑袋想什么啊。”
苏晨嘟起嘴,道:“那方雅呢,我看很有危险的倾向,”说到这,声音小了许多,喃喃道:“与其这样,不如……”
任远笑了笑,道:“我知道,做小姨子的乐趣之一就是捉弄姐夫,是不是?”
苏晨容颜一展,整个人完全不是刚才暧昧,眼睛恢复清亮,道:“你怎么晓得?”
“快走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恢复平静。两个人这种暧昧,似近似远,其实多半是给苏夜爸妈看。他们已经有了代偿心理,若是苏晨能与任远成了一对,对他们两个老人的余生却是莫大安慰。早在厨房的时候,姆姆就拉苏晨悄悄问起她这事来。
苏晨有些念头想归想,止不住,但现实中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任远而言,不错,值得她爱。但是,真让她苏晨去爱任远,她就得在任远找到闪光点。管他是什么神人还是鸟人,总得对自己一往情深才行,没这个基础,自己一头扎进去,亏大了。再说,任远说要等两年。两年后姐姐再次出现,一切休说,若是万一没出现,自己再起那个心思却也不迟。姐姐再出现,苏晨那是万喜,若是不出现,再与任远发展不迟。苏晨在苏州辗转了两夜,算是想明白自己今后该和任远这个姐夫如何相处。
适才的言语,的确有相试之意,本来嘛,姐姐出嫁之前,做妹妹怎么着也得刁难一下姐夫,这个乐趣,苏晨现在就想有。不过,看起来,这家伙识破了自己心思,不愧是仙人啊,不是盖的。
既然被识破,那么剩下的乐趣,就磨着姐夫带她玩耍,满足她一切合理及非合理的要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