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楚中天看到玛蒂尔德之后,发现她的打扮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他有些失望,并且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玛蒂尔德看到他这个样子,笑了起来:“你真像是等待着圣诞节礼物结果却发现袜子里空空如也的小孩子。”
“我以为你会稍微改变一下自己的风格。”
“那么你希望我每次都穿着那套裙子来讲课吗?”
“衣服只是次要的,只是希望你能够……更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楚中天解释道。
“你希望我穿的更暴露一些?”玛蒂尔德歪头盯着他问。
楚中天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希望玛蒂尔德穿的暴露一点,不就意味着自己对玛蒂尔德有哪方面的企图了吗?这问题可要解释清楚,否则被玛蒂尔德老师误会了,自己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嗨,你把辫子放下来。”他急得直接伸手就去解玛蒂尔德的辫子。
玛蒂尔德身体稍微后仰了一下,她本来还想后退一步躲开楚中天的手,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改变了主意。任由楚中天解开了她的两条辫子。
楚中天看看了看,然后对她说:“你等着。”他钻进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拿着沾了水的梳子。他将玛蒂尔德额前的刘海都梳到了一边,仔细端详了一阵子。
“这样就不错。”他笑道,“去镜子前看看吧。”
玛蒂尔德听话的走到卫生间,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是发型变化了一下,确实要比以前更吸引人眼球了,戴着眼镜的她显得有一种知性美。她看到楚中天出现在自己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缠上了红色丝带打了个蝴蝶结的纸盒子。
“送你的圣诞礼物,玛蒂老师。圣诞快乐,新年也快乐。”
玛蒂尔德有些惊喜地接了过来,然后当着楚中天的面打开:“是什么?哇……”
盒子上静静地躺着一条暗红色的格子围巾。
摸上去很温暖柔软。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我觉得这条还不错,就买下来了。希望你喜欢。”
玛蒂尔德将围巾从盒子中取出来,然后轻轻婆娑着。
“要我帮你系上吗?”楚中天在后面问道。
玛蒂尔德点点头。
楚中天接过围巾,然后一只手轻轻拢起玛蒂尔德的棕色头发,她的头发并不是笔直垂下来的,而是蓬松的并显得有些乱。他将头发拨弄起来,为玛蒂尔德套上了围巾。
接着他放下玛蒂尔德的头发,双手很自然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仔细端详着镜中的效果。
围巾很好,人也很好,就是那身衣服……不太配。
看到玛蒂尔德有些这不伦不类他笑了起来:“你是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那个样子,来提防我吗,玛蒂老师?”
玛蒂尔德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不是的,只是……我平时没时间在外貌打扮上花时间和精力。”
楚中天知道玛蒂尔德的情况,不过他还是要劝一下这个女孩子:“现在的你总算是独立出来了,也要考虑一下自己了嘛。”
“怎么考虑?”玛蒂尔德看着镜中的自己和楚中天问。
“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生活呗。”楚中天举起手将自己的嘴角拉了起来,“首先,从笑开始,要多笑。”
镜中的玛蒂尔德微微笑了起来。
“就这样。”楚中天指着镜中的玛蒂尔德。
“谢谢你,楚。”她的身体突然向后仰,靠在了楚中天身上。
楚中天有些意外,不过他没有躲闪,而是站在原地,任由玛蒂尔德靠在自己身上。
靠在楚中天身上的玛蒂尔德闭上了眼睛,脸上挂着淡淡地微笑,仿佛很享受一样。
楚中天就站在她后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玛蒂尔德老师。
玛蒂尔德将脸侧了侧,靠在楚中天的胸膛上,就好像在睡觉一样。她突然嗯了一声:“你的心跳有些快,楚。”
楚中天自己能够感觉到心跳,确实有点快。可是为什么会快呢?
狭小的浴室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姿势暧昧……当然会心跳加速了。
其实刚才有好几次,楚中天都有伸出手直接楼主玛蒂尔德的冲动。不过他强行将这念头按下来了,只有心跳他是按不住的,就好像胸前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玛蒂尔德突然离开了楚中天的身体,他胸前那种仿佛压了块大石头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是我压到你了吗?”玛蒂尔德问。
楚中天连忙摇头:“没有。”
“真抱歉,楚。”玛蒂尔德扶了扶眼镜,“我们去上课吧,耽误了你的时间。”
“没关系的……”看着玛蒂尔德走出去了,楚中天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还觉得有点惋惜……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许自己刚才应该再大胆一点?但是玛蒂尔德老师会不会生气呢?
外国,尤其是法国,男女之间拥抱应该蛮正常的吧?拥抱了也并不代表就一定要怎么样吧?我只是觉得玛蒂尔德一个女孩子家,就要背负这么沉重的生活压力,作为一个男人,借自己的胸膛让她依靠一下不是很正常,很符合逻辑的吗?拥抱她也只是表达自己对她的关怀……就在楚中天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了玛蒂尔德疑惑的声音:“楚?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啊……哦!我就来。”
楚中天拧开水龙头,装模作样洗了洗手,才走出卫生间。
玛蒂尔德已经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楚中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开书本:“我们开始吧,玛蒂老师。”
※※※上完课之后,玛蒂尔德突然问:“我们上了多久的课了,楚?”
楚中天想想答道:“从去年七月份开始的。”
“嗯……”玛蒂尔德点点头,“你现在已经可以很流利的和我交流了,而我第一次见你还用的是英语呢。”
“是啊,这多亏了老师你教得好。”楚中天笑了笑。
“是你有学习天赋而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学了三个月就能够和法国人交流的外国人,要知道法语可是很复杂的。”
被老师夸奖,学生楚中天嘿嘿直乐,除了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考虑过了,你只是一个球员,踢球才是你的职业,在语言学习上,只要能够和别人交流就行了。没有必要太深入……所以从这方面来考虑的话……”她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你已经不需要再学法语了。”
楚中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抱歉,老师。我没听懂……”
玛蒂尔德换成英语说:“你已经不需要再学法语了,楚。今天之后,我就不是你的老师了。”
“不……我不是说听不懂法语,我是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楚中天摇头问道。“什么从今天之后你就不是我的老师了?我觉得我还有很多都不懂的,我还想继续学习法语。”
“我觉得继续学习法语会浪费你大量的时间……”
“我们每周只有一节课,我并不觉得这浪费我的时间了,玛蒂老师。”楚中天摊开手很认真地说。
“你现在的法语水平走遍整个法国都不怕了,你连里贝里那样的口音都能听得懂……”
“可我依然会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
“专业名词,不理解就不理解吧。只要你日常生活够用就好了。”
“可你不光是教我语言,你还教我礼仪、在这里的生活常识、以及艺术……总是,法国的一切,我对这个国家的全部了解,除了足球,都来自于你。”
“你是一个职业球员,楚。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可有可无,知道就行了,不需要深入研究和学习。”玛蒂尔德摇头说。
楚中天看着这么坚决的玛蒂尔德,不
说话了。
见他沉默了,玛蒂尔德的脸上反而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安,最终她笑道:“抱歉,楚。我真的没什么好教你的了。我只是不做你的老实了,可我们还是朋友的……”
“是朋友吗?”楚中天问。
“我想……是的。”玛蒂尔德点了点头。
“下个星期你就不来了吗?”
“是的,不来了。今天是最后一堂课。”
“韩麦尔的‘最后一课’吗?”
楚中天指的是著名法国作家阿尔丰斯.都德(alphonse_daudet)的一篇短篇小说,名字就叫《最后一课》,他小时候上学时曾经学过的。后来来了梅斯才知道这故事原来就发生在梅斯所在的洛林地区。不过玛蒂尔德曾经告诉过她,那篇小说所描述不见得就是真实的,最起码描述的未必是洛林地区绝大多数人的真实生活。
因为洛林地区在当时绝大多数人本来说的就是德语,这地方靠近德国,曾经长期属于德意志。直到1648年,才成为法国的“非正式保护国”。直到路易十四时期,法国占领斯特拉斯堡,这才确立了对此地的正式统治。所以普法战争的时候,这里被重新划给德国,对于不少人来说反而是回到了他们更熟悉的语言环境中。小说中所描写的上法语的最后一课,并不符合当时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的真实情况。
一直到现在,洛林地区都还基本如此。很多人即会说法语也会说德语,法语是学校教授的,德语则可能就是家庭用语。戴尔芬.玛蒂尔德就是一个例子,她的母亲的曾祖父是德国人,她会英语、法语和德语三国语言,她的德语是从小妈妈教授的。
听到楚中天这么问,玛蒂尔德笑了起来,她不断摇头:“不,没有那么伤感。只是一次告别而已,我们都还在梅斯,总是能够相遇的,而且你有我的手机号码,想要联系我的话,一定可以联系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中天还能说什么呢?
他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好吧,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见面的那一天。玛蒂老师,另外有空的话,欢迎去看我的比赛。”
玛蒂尔德笑了:“就算不去现场,我也会时刻关注你的。”
临走的时候,玛蒂尔德转身看着楚中天,然后突然上前一步,将脸凑了上来。
楚中天大惊——难道老师要和自己……接吻?
就在他惊讶之际,玛蒂尔德却只是在他的脸颊上蹭了一下,接着换另外一边,撅起嘴蹭了蹭——搞了半天,是法国的吻面礼。
他提起来的心落了下去,却又有点怅然若失。
以前自己和玛蒂尔德老师接触,可从来没有行过这种礼,最多就只是握手。虽然在法国吻礼很多件,实际上师生之间是不会做的,和陌生人之间如果没有人介绍的话也不会如此随便,更别提还是有戒心的陌生人。最初和玛蒂尔德见面的时候,楚中天还以为要吻面呢,没想到玛蒂尔德提前伸出了手,和他握手。这之后为了表示礼貌,他们都是握手行礼。和玛蒂尔德进行这种吻面礼还是第一次。
楚中天有些发呆。
玛蒂尔德已经退了回去。
“谢谢你的礼物,楚。再见。”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不等楚中天向她告别,就关上了门。
关上了房门的玛蒂尔德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靠在门上,仰起头来深呼吸了一口气。
来之前她可没想到这会是自己给楚上的最后一节课。但在浴室和楚中天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让她有了这个想法,在给楚上课的时候,她的心里也始终都在想着这件事情。一直到最后才下了决心。
也许离开会比较好……楚中天还站在门里,尽管玛蒂尔德已经离开了,他伸手摸了摸被玛蒂尔德“吻”过的两边脸颊——确切来说是被蹭到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种“吻”和一般情侣之间的“吻”是不一样的,可是对于他和玛蒂尔德来说,哪怕是这样的吻面礼也似乎某种有着特殊的含义……他突然叹了口气。
在外面的玛蒂尔德听见楚中天叹气,她也无声地叹息。
她将楚中天送的围巾围在脖子上,脸上的肌肤感受着这柔软温暖的感觉。然后离开了楚中天的家门,慢慢向楼梯口走去。
楚中天听到脚步声,才发现原来之前玛蒂尔德没有走,但当他打开门探身出去看的时候,走廊中除了昏黄的灯光,什么都没了。只有脚步声在前方的楼梯间中回荡着传到他的耳朵里,由近及远,由清晰到微弱。
到最后,再也听不到了。
他又冲回窗台,推开了窗户,看着那条红色的围巾沿着人行道向远方走去,慢慢消失在了视线内。
他没有呼唤,也没有挽留,他只是目送着那个窈窕的身影离去。
※※※四天之后,楚中天代表梅斯第一次首发出场,客场挑战丙级球队罗德兹。这场比赛里贝里果然没有随队出征,他甚至都不在大名单中。
自从知道里贝里这个冬季不会离开球队之后,费尔南德斯就更倚重里贝里了,球队下半赛季的保级任务还是很重的,在杯赛这样的比赛上不值得让里贝里浪费体力,更何况万一受了伤怎么办呢?
楚中天情况不同,因为上半赛季他有很多比赛都没踢,甚至都没有踢过一场完整的比赛,为了让他的身体机能和心理都达到适合踢整场比赛的要求,他必须多打比赛。这场法国杯赛正好拿来给他热身找感觉。
楚中天顶替了受伤的格雷高里.勒卡,位置是后腰,不过在比赛中需要攻守兼顾,关键时刻要能上的去,丢了球还要能回得来。对于体能好的楚中天来说,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
或许是因为对手是一支丙级球队,梅斯的球员们觉得这场比赛不管怎么说都能够轻易赢下来,悬念只是赢几个球,所以大家没有把他们的对手放在眼里。结果比赛开始仅仅一分钟,梅斯就被对手来了个当头一棒。
对方的11号球员尼克拉.博伊德(nicolas_bayod)在开赛一分钟的时候就破门得分,这个时候的梅斯球员们甚至都还没怎么跑。
整个上半场,如梦方醒的梅斯围着罗德兹的大门狂轰滥炸,可是他们的对手因为有主场之利,在主场球迷们的助威声中,他们守住了自己的球门,并没有让梅斯队扳平比分。
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费尔南德斯很严肃地告诉球员们,狂轰滥炸也要讲究方法。一味的远射和边路传中未必就能够达到目的。进攻的时候要有层次,不要一拿球就远射或者边路突破传中,对手都习惯了,自然知道怎么防。要富有变化。
为此他让楚中天再积极一些参与进攻中,要敢于找队友要求和拿球。为了配合他,费尔南德斯教练要求球队都尽可能把球传给楚中天,交给他来组织进攻。
在彻底明确了楚中天的身份、位置和作用之后,下半场的梅斯很快有了改变。
下半场一上来,罗德兹就希望利用比赛一开始梅斯注意力不集中的机会,再入一球,扩大比分。
可是他们没想到这一次梅斯没有分心,第五十五分钟,队友断下球来之后交给了楚中天,楚中天趁着对方压上的机会,一脚长达四十米的贴地直传,把足球传到了边路的队友罗伊.孔图(roy_contout)脚下。孔图在带球内切在吸引了对方两名后卫的注意力之后,把足球传给了后插上的另外一名后腰格雷高里.普罗芒,普罗芒接球之后调整一下起脚射门,足球越过了对方的门将,滚入球门。梅斯扳回一城!
费尔南德斯从座位上站起来,鼓起掌来。不过他并不是为普罗芒的进球鼓掌,而是为了楚中天那一脚长达五十米,贴着草皮还没减速的传球鼓的。这一脚传球才是他坚持要租借楚中天来梅斯的原因。
接下来的比赛中,扳平了比分的梅斯队士气大振,第六十二分钟由队长博比科尼再下一城,最终梅斯以2:1拿下了这场比赛,在法国杯中再进一步。
楚中天没有直接助攻,也没有进球,但是下半场他的表现明显比上半场好,将梅斯的中场梳理的井井有条。
更重要的收获是,他第一次打满一线队的九十分钟比赛,他感到比赛的感觉正在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上。
他越发期待一月十二日这一天来,因为这一天有一场联赛,梅斯主场迎战阿雅克肖,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在这一天迎来自己的首次联赛首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