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被塞了好多灵药,腿上的伤口也换了几轮的药膏,萤灯半梦半醒地发了几日的高热之后,终于在某个时辰里睁开了眼。
陌生的纱帐,陌生的房间,只一个熟悉的酆玄躺在她身侧,半只手都垫在她颈后。
要是没记错,这人一开始很排斥跟人接触。
但现在,他不但半拥着她,还渡让了好多仙气给她,她身上这原本花白的仙气,至此已经跟他一样是纯黑。
萤灯眨眨眼,轻手轻脚地坐起来,试着自己运气。
哗——
醇厚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只一炷香的功夫,就余下了一颗灵气珠。
她眼眸晶亮,分外激动地看向床上的人。
酆玄也恢复了先前的戾气和强盛的仙压,只是许是照顾她久了,他靠在枕上睡得很沉,半皱的眉心藏着些疲惫。
闭上嘴,她想了想,伸手捏诀,探向窗外的云海。
沙沙,沙沙。
酆玄被细碎的响动吵醒,不悦地睁开眼,就见那小仙已经活蹦乱跳了。
她正在整理一件袍子,宽大的尺寸,华丽的配饰,看起来像是要给他的。
再定睛看颜色。
鲜嫩嫩的水红配上了明亮的浅黄。
酆玄:“……”
他转了个身,拿背对着外头。
“醒啦?”察觉到他呼吸不对,萤灯撑在床上往里看了看,“醒了就起来试试。”
他闭着眼不吭声。
“这上身效果绝了,你信我。”
还是不吭声。
萤灯恍然:“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颜色?”
酆玄终于将头转了回来,刚想说话,就见这小仙一脸兴奋地道:“我给你换成大红配草绿。”
那就更不必了。
他撑身下床,沉声道:“你耽误了很久。”
“下次不会了。”萤灯道,“我今日就开始练愈合术和最基础的防御罩。”
态度这么端正,倒让他一时无言。
“对了。”她道,“我找着一块很硬的宝石,想切开做衣裳的装饰,不知可否借上神的星回剑一用?”
宝石?
酆玄冷眼抱剑:“你说的应该是相逢剑的结晶。”
萤灯:“……”
这人居然早就发现了?
她瑟瑟发抖地后退了两步,脑子里又开始给自己选坟了。
就这点出息。
酆玄嗤道:“慌什么,那么小的一块结晶,找到也没用。”
想重铸相逢剑,起码还得有二十块这样大小的结晶。
萤灯迟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倘若我能修炼到不会拖后腿的地步,上神可否我饶一命?”
就凭她这又脆又倒霉的身板,修炼?
酆玄哼笑:“行啊。”
看是他找碎晶快,还是她这笨鸟飞得快。
一听有希望,萤灯重新乐观了起来。
神仙修炼嘛,跟读书差不多,她在读书的时候就酷爱刷题和竞赛,这是她的长项。只要有奋斗目标,一切都好说。
捏出刚学的转换诀,萤灯刷地就将架子上的袍子换到了酆玄的身上。
酆玄瞥了一眼旁边的铜镜,怎么看怎么别扭,掐指就要换回去。
“诶别。”萤灯殷勤地捧来一个托盘,“我给您再捯饬捯饬,保证好看。”
篦子、玉簪、玉佩玉环。
谁家正经上神搞这些。
拂袖刚要拒绝,酆玄就听见那玉簪头上叮地响了一声。
怪清脆好听的。
“有趣吧?”萤灯踮脚就给他换上,“这叫玉铃铛,一步一响。”
跟那闪闪的莲花台差不多,都深受小孩儿喜欢。
她一边说一边偷摸打量。
果然,换上之后,酆玄摇了两下,抿着嘴角没有再反抗。
她顺势就将这人身上黑漆漆的配饰都换了,连星回剑的剑柄上都多了个五彩斑斓的剑穗。
“很好看。”萤灯后退两步,大声夸赞。
酆玄似乎嫌她吵,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但他也没说什么,穿着这一身就打开了门。
她跟在他后面出去,这才发现两人住的竟是珍宝阁的楼上厢房。
“客官慢走啊。”迎客的仙人满面红光地朝他们作揖。
这什么高级VIP待遇。
萤灯唏嘘地想,一看就没少消费。
踩上莲花座,萤灯以为酆玄要带她出城,结果他驾着这一闪一闪的玩意儿,竟是去了迎来客栈。
先前坍塌成废墟的地方,在仙法之下又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酆玄没有多看,路过就扔了一包灵气珠下去。
看那大小,那分量。
萤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不要的珠子可以给我。”
酆玄觑她:“你还欠我的债。”
这不在攒了吗。
萤灯扁嘴。
她现在一天能余出二十颗灵气珠,除开花销,只能攒下十颗八颗的。而酆玄就不同了,他有龙息之术,仙力又强大,无量袋里怕是早就被灵气珠塞了个满。
在人间是牛马,怎么上天了她还是牛马。
哀叹一声,她往花瓣上一倚,却正好看见了下面碧落的冰棺。
岁华不知去了何处,碧落的冰棺也无人收殓,就这么横在街边,怪可怜的。
她想了想,开始捏诀。
酆玄冷眼看着,就见那冰棺摇摇晃晃地飞起来,跟在他们的莲花座后头,一路出城,最后落在了一方灵气十足的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