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狂剑斩落的时候,陈怀宇分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然而只是一瞬间,这种感觉变成了肆掠杀戮的快感。魁宝本來魁梧的身子猛然变得巨大无比,两道黑色铁爪将剑锋牢牢扣在双掌之间。陈怀宇顿觉不妙,手中剑诀急忙变化。天狂剑迅疾被抽了回去,在空中亮起一道惊虹,落入陈怀宇手中。
“妖妇,你怎么不帮手了?”魁宝朝着空中怒吼一声。便见紫罗曼妙的身姿在一片紫霞中走出,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嗤声道:“连一个元婴修士也拿不下,还好意思让我帮手?再说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千叶和那朱妍儿,这老头我可沒兴趣。”
魁宝摇头晃脑,闷声道:“那千叶定是在这里出现过,这个人好不识趣,竟然还骗我们。”
紫罗笑了笑,高声喝道:“你这老头若是还不说实话,惹恼了这个黑脸可就不是好玩的事情了。”
陈怀宇将天狂剑提在手中,上前一步,清啸一声道:“我是沒有说实话,可是你们乃是妖族之人,无端在人族走动,我有所戒心也是理所当然。那千叶也确实不在意剑门,你们若是不信,大可跟我回去寻找。”
“哼,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吧。那剑再厉害,也不是你的法宝。我就不信你能够掌控,时间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险。”魁宝道。
陈怀宇心头一动,眼前的二人不但修为奇高,而且看出了自己同天狂剑之间的那种排斥。顿时心乱不已,心中已然念及意剑门的安危。若是自己死在这里,对意剑门來说,就是致命的打击了。当下微微一笑道:“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若是你们还在这里纠缠的话,恐怕又要错过了。那千叶來头不小,若不是有点本事的话,哪能让你们二人追赶。在下只是一介三流门派的修真之人,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人物,二人与其在我这里浪费功夫,不妨多花点精力去寻找所要找的人。”
“这老头虽然模样不咋地,可是说话也有几分道理。死黑脸,我们还是找人要紧。”紫罗嘻嘻笑道。
魁宝点点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缓缓道:“这里前面是一处大山,只有左右两边可以同行,我们左右分开搜寻,在千里之外汇合。”
“呵呵,你倒也不笨嘛。这二人竟然沒有使用遁术,加上每到一处就能够同周围的天地气息相融,让我们难以找寻。这次我们辛苦一点,仔细一些,也好早日回去复命。”紫罗轻晃身子,香扇微摇而去。
魁宝看了看陈怀宇,喝道:“老头儿,今日算你运气,否则我可要像对付赤精子那样,将你的剑夺走。嘿嘿,你那把剑也算厉害了,不知道和玄天剑比起來会怎么样。”连声大笑,朝着紫罗方向追赶而去。
陈怀宇眼看二人离开,心中大石方才落下。只觉手上一阵剧痛传來,张开五指,数道血痕触目惊心。方才魁宝接下天狂剑施展的剑诀,同时也反震伤了自己。当血滴染上天狂剑的时候,分明有一种奇异的气息狂躁起來。
灵气运转之下,陈怀宇手上伤口立即愈合。可是血迹仍旧无法抹去,在天狂剑上燃起一道烟雾。陈怀宇暗自叹息一声,连忙将天狂剑插在地上,手指剑指一划,一个极为繁复的封印在手中化开,落入剑身之上。
一个长形木盒脱手而出,凭空打开将天狂剑收了进去。陈怀宇才嘘声长叹,暗自忖道:“天狂剑若非剑心传人,恐怕沒有人能够驾驭了。”
尽管以天狂剑的威力,化解了危机,陈怀宇却也受伤不小。将天狂剑收起的时候,陈怀宇暗暗将一颗丹药放入口中,这才完全放下心。意剑门中连普通丹药也是稀罕之物,此举让陈怀宇心疼不已。不过为了保命,陈怀宇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看着紫罗二人离去的方向,陈怀宇心头默念一声:“千叶,我不能将这二人拦下,只好靠你自己了。”
不禁看了下天狂剑,对于千叶的吩咐却也有些好奇起來。陈怀宇甚至认为千叶的话并非无的放矢,难道这个意剑门唯一的剑心传人,也有着过人的资质么?带着激战之后的疲惫和一丝兴奋,陈怀宇的身形慢慢消失在山路尽头。
此时千叶二人却并未走远,事实上,在丰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千叶和朱妍儿一路走走停停。丰城乃是富庶之地,大赢国大半的粮食都在这里交易,通过发达的交通运往各地。自古以來,人们最伟大的地方就是学会酿酒。在这个永远不缺粮食的地方,对酿酒的技艺,可就算大赢国最好的地方。
从名剑冢出來之后,千叶二话不说,直奔丰城最好的酒家而去。在一片热闹声中,千叶和朱妍儿将一处雅致的房间包了下來。打开窗棂,正好能够看到整条热闹的长街。无数店铺从东到西,又从南到北,一家挨着一家。看着庸碌繁忙的人群,千叶感到难得的舒心。
桌上菜肴并不富丽堂皇,却有种淡雅简约的风格。配合房中的屏风乃是荷塘春色,整好将所有的布置融入在一起。酒菜俱有风味,让千叶二人口中乃至喉咙都被点燃。朱妍儿早已顾不得吃相不雅,将满桌菜一扫而光。
千叶只是将酒杯端起,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禁赞道:“这丰城的酒,果真独特。新酒清雅,芳香扑鼻,入口温和,最是让人留恋。陈酿香气四溢,味道醇厚,回味无穷。真是天堂啊。”
朱妍儿一听之下,将整壶酒一饮而尽,将口中饭菜咽下,朗声笑道:“我们大夏国的女子,才不会这般扭扭捏捏,这酒就像淡水一样,毫无味道。”
千叶摇头一笑,并不置否。酒足饭饱后,二人在酒肆坊间随意玩耍,直到夜黑之时,才寻了一处客店住下。
到了晚上,丰城中的夜市也别有趣味。千叶说是要外出走一走,來叫朱妍儿。只见朱妍儿一心研究方才得到的芷岫小剑,一时兴趣正浓。
“徒弟啊,这把剑有那么好看么?”千叶道。
“师傅,你想除去玩就去吧。我都走了一天了,想休息。”朱妍儿随口答道,可却沒有半点疲倦的意思。
千叶咳声道:“咳,咳。徒儿如此用功,师傅我也惭愧啊。”
朱妍儿将芷岫握在手中,看了下千叶道:“师傅,别怪徒儿出言顶撞。我们修真之人,本就要对尘世的繁华沒有眷恋。都想师傅你这般,那何时才能得道?我若是不把握住每一个机会,岂非不能在修真之路上走得更远?师傅所传授的法术,我也都学了个大概。要我说,师傅也应该对修炼的事情上上心,否则那天劫难一道。你我二人,如何才能化险为夷?”
千叶怔了怔,从來也不曾想过朱妍儿会在自己面前提起这些。细细想來,千叶也不知道自己历來喜好寻仙问道,到底是处于对贵族生活的厌倦,还是真的在意自己是否得到解脱的法子。数年來的经历,让千叶认识了一个修真的世界,却也生出了一丝疲倦之意。亦或者在偶遇陆天君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千叶面前。仿佛看到了所有的事情,却不得不在其中沉默。
“你说的不错,我这个态度不是修行的心态。我所会的法术,只要能够教你的,我都教了。其实我何尝不想修行,只是我所拥有的玄灵之气,对所有的功法都排斥。只有法术,才能利用辩机之术和玄灵之气,按照灵气的形态和运行方式來修炼。大概是我还不够了解玄灵之气,亦或者师傅本來就沒有进取之意,才耽误了你的修行。你和师傅不一样,你的路要艰难的多。都是师傅考虑不周,害你也只是筑基修为。若是你的修为能够更进一步,或许就能够将你的父亲就出來。”千叶哀声叹气道。
朱妍儿拉着千叶,低声道:“师傅,我知道你是不得已。可是我想变强,成为青玄第一的女弟子,而不是让师傅保护的弱女子。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真正的青玄弟子,可是蛰龙归元诀的修行不能再进一步却是事实。师傅,我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朱妍儿的眼中竟然湿润起來。千叶这才明白,这个徒弟正是将自己的心事藏在心底,却整天和自己争强好胜。不禁点头道:“好吧,从今天开始,师傅我会让你修行其他的法术的。当然,还有功法。功法乃是法术的基础,修为的程度决定了法术的威力。可是师傅还是要多嘴几句,修真之道,在于真,在于时间宇宙的本质。你若想变强,除了要承受变强的代价之外,还要有不争之心,有道之容,德之行。最重要的,乃是无惧生死。”
朱妍儿顿时双膝跪地,明亮的眼睛看着千叶,高声道:“多谢师傅成全,我一定会遵守师傅的教诲,勤于修行,不会将仇恨放在心中。师傅请放心,以后师傅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千叶笑着将朱妍儿扶起,缓缓道:“其实师傅的修为不是不能提高,而是师傅对玄灵之气还沒有认识到那个份上。也就是说缘分不到,万万不能强求。我警告你,修行一事,尽力而为,莫要逆天而行,否则惹祸上身,祸及他人。”
数年來,千叶和朱妍儿几乎形影不离。在千叶的影响下,朱妍儿也受到了不少启发。为何千叶并沒有刻意修行,却能够有如此本领。一來同辩机之术有关,再來千叶并不在意修行的时间和地点,只凭着心中所悟,随遇而安。对于逆天而行,千叶可是畏惧之极。清灵圣地的情形犹在眼前,虽然化解了天心的劫难,可是沒有了剑坪的屏障,下一次天心,也不知会带來什么样的后果。旁人不知,千叶可十分明白那王者之剑还在世间。
朱妍儿深明以祸止祸的危害,感慨道:“修真之路同世间道理是一样的,我能够明白师傅的苦心。那么师傅,我将从什么地方开始修行?”
千叶神秘一笑,闭目凝神,只见一道光华涌动。只消片刻,一颗蓝色珠子轻轻落在手中。
“我之所以能够施展剑书符诀,乃是我知道了灵力运行的密秘。可是这已经不是真正的剑书符诀了,从现在起,你就将这三洞真要好好修炼。若是小成之后,再修行里面的剑书符诀。以你修行过灵虚经的领会,必定能够事半功倍。”
朱妍儿心中一喜,欢快地结果那颗炼魂珠。千叶则是大声长啸,打了个哈欠道:“师傅我可真的累了,你慢慢看吧。”说完,独自走出房门,向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