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畅春园的消息,一众皇子在不知康熙具体病情的情况下,自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康熙一道谕旨,便足以让众皇子灰飞烟灭,在没有获知康熙病情的确切消息之前,谁敢图谋不轨,可谓是自寻死路。
若想稳定京城当前的局势,防止一众皇子在康熙驾崩之前上演皇位争夺战,封锁畅春园的消息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这一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因此,皆是默然不语。
马齐心里清楚,康熙出人意料的更换九门提督人选,一下就将十四阿哥置于最不利的地步,李光地提议封锁消息,未尝没有拖延时间以让十四阿哥从容调动兵力的意思,不过,鄂伦岱新任九门提督,也需要时间整合手下人马,拖延时间,对他们八党亦是有利无害,因此,他也缄口不语。
默然半晌,嵩祝才开口道:“封锁畅春园消息,确实利于稳定当前局势,不过,为免让人起疑,是否请几位在京的公主前来侍奉皇上汤药?”
“此议甚好。”李光地颌道道:“皇上素来喜爱荣宪公主,悫靖公主亦是长居京城,就通知二公主和九公主前来侍奉,诸位可还有异议?”
等了一会,见无人做声,李光地扫了几为领侍卫内大臣一眼,才接着道:“皇上的病情能否隐瞒,直接关系到京城的安危,甚至也关系到诸位的身家性命,希望诸位不要有丝毫懈怠,一应宫女太监、值宿兵丁,皆需从严监视,不得有只字片语流出畅春园,为防鸽信。最好再到鹰鹞房要几只鹰来。”
“李中堂老成谋国,思虑周详。实令我等叹服。我等必定竭心尽力,不使丝毫消息外泄。”雅尔江阿肃然说道,而后话头一转,道:“园外诸位皇子又该如何回绝?”
李光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富尔丹,不动声色的道:“皇上说严守。禁探,这事可是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责。”
矫诏?雅尔江阿心头一跳,这可不是好玩的。一旦追究起来。可是大罪,但李光地的意思却很清楚,不配合,他们上书房大臣就摔手不管。
富尔丹决断极快,立即便道:“我一直没琢磨出皇上说的后面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原来是禁探。既然皇上有此口谕,那就好办多了。一会,我与简亲王出去传旨。”
雅尔江阿气的直想骂娘,这破事,拉我下水干嘛?不过,他也清楚眼下这情形可不能推卸,略微沉吟,他便道:“皇上召见时,大家都在场,一块去吧,也显的隆重些。”
见雅尔江阿欲将他们都拖下水,伊德三人也是暗暗腹诽,不过,即便再不愿意,也没人敢当场反对,这可是犯众怒的事情,谁也不傻,再说了,法不责众,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在座的上书房大臣,哪个不是人精,一见这情形,便都心知这是矫诏,不过,也只能在肚子里想想,他们当时不在场,无法对证,而且这事也是为大局着想,事不关己,自然乐的糊涂。
畅春园大门外。
一众皇子、公主、额驸各自成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个个都心不在焉,康熙突然撤换九门提督人选,再度昏迷,让所有人都心神不宁,原本以为康熙属意老十四,如今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康熙这个举动,至少说明他不放心老十四。
君臣相疑,国之大忌,康熙既然对老十四不信任,也就意味着大家都还有机会,老十四一党独大的局面随着老八一党的脱离自然也就分崩离析,出现这种局面,老三、老四可谓是窃喜不已,而老五等不参与争储的皇子则是忧心不已,这种局面下,一旦康熙有个不测,必然有场恶斗,谁胜谁负且不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受池鱼之殃,废太子兵变时他们可是遭了不少罪,可不想再来一次。
胤祯却是颇为郁闷,不知道康熙是真的病糊涂了,还是担心自己乘他病危篡班夺权,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想传位于自己,步军统领衙门有二万余兵丁,掌握在鄂伦岱这个仇敌手中,已然是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真不知道康熙是如何想的?
面对这种局面,该如何自处?是留在京城,还是到天津去静观其变?按说跳出京城这个旋涡,去天津最为稳妥,可万一康熙清醒过来,则必然疑心自己意图谋逆,其结果便是造成君臣父子相疑的局面,这后果,他承担不起。
正自胡乱想着,园门在这时候轰然大开,以雅尔江阿为首的五个领侍卫内大臣在一众兵丁的扈从下鱼贯而出,一见这架势,一众皇子都不由大为诧异,难道不允许探视?
富尔丹瞥了雅尔江阿一眼,见他没有动静,不由暗骂了一声,而后面无表情的上前两步,扫了众皇子一眼,扬声道:“皇上有旨。”
一听有圣旨,众皇子不由面面相觑,楞了下,便赶紧的跪下,富尔丹扬声道:“皇上口谕,不适期间,所有人等,一律不得探视,另宣荣宪公主,悫靖公主进园侍奉汤药。”
康熙禁止探视!众人都是一怔,为什么?是病情严重,还是另有原因?
见一众阿哥发楞,雅尔江阿有些心虚,忙道:“诸位还不领旨?”
五阿哥胤祺已是率先说道:“儿臣尊旨。”
众人只得跟着磕头领旨,十阿哥起身便想找雅尔江阿套点消息,不料雅尔江阿溜的比兔子还快,一见众皇子领旨,立即便退进了园内,其余几位领侍卫内大臣也都二话不说,紧跟着开溜,留下一众皇子面面相觑,不知道康熙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失错也没人想道,这几位领侍卫内大臣敢矫诏诓骗他们。
稍做停留,众人便各自打道回府,老九、老十登轿之后,自然而然的吩咐前往廉郡王府。
廉郡王府大门前,胤禩三人一下轿,便见何焯立在门前,正含笑候着他们,胤禩忙急步上前含笑道:“先生来的正好,我还正准备着人前去请先生呢。”
何焯微笑着与三人见礼,道:“如此大事,我岂能坐的住?可曾见到皇上?”
胤禩微微摇了摇头,伸手礼让道:“先生,请。”
何焯哪肯僭越,一番礼让后,跟随在胤誐后面进了府。
一进书房,不及落座,老十胤誐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八哥,皇阿玛在这种情况下,让鄂伦岱出任九门提督一职,是否是属意立八哥为太子?”
“十弟,您可不能见风就是雨。”老九胤禟边说边坐了下来,沉吟着道:“皇阿玛此举,倒可能是针对十四弟多一点,十四弟久在江南,在京城的仇敌不多,也就鄂伦岱一个能上的了台面。”
“九弟说的有理。”胤禩说着顿了一顿,待下人奉茶退下后,他才接着道:“皇阿玛此举应是重在防范十四弟有不轨之举。”
“皇阿玛既是如此不信任十四弟,岂不是意味着十四弟也没戏?”胤誐紧接着问道,心里却是颇为不解。
“这可说不准,岂能如此简单断定?”胤禟啜了口茶,才慢悠悠的道:“皇阿玛可能是不信任十四弟,也可能是太在乎十四弟,担心他行差踏错,以此来防范他。”
“九哥这不是废话嘛。”胤誐不满的说道:“说了等于没说。”
胤禟摇了摇头,白了他一眼,便低头喝茶,不再言语。
见是空儿,何焯才道:“八爷您们前往畅春园,没见着皇上?”
“皇上有旨,一律不得探视。”胤禩说着,便将当时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而后问道:“皇上此举,先生是何看法?”
何焯沉吟了片刻,才道:“既是一律不得探视,何以一众上书房大臣又进了畅春园?”
听的这话,胤禩三人都是一楞,胤禟急促的道:“他们难道是矫诏不成?”
“应该是矫诏。”何焯沉声道:“不过,即便是矫诏,这事眼下也无法对质。”顿了一下,他才道:“目前,咱们该考虑的是,他们为什么要矫诏?”
“既是矫诏以封锁消息,那便说明皇上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怕是难以再清醒过来。”胤禟沉吟着道:“不过,令人难以琢磨的是,皇阿玛短暂的清醒之后,何以不立储?却反而撤换了九门提督人选。”
“病糊涂了呗,他哪里知道自己的病有多严重?”老十不屑的道。
何焯却是点头道:“十爷这话不无道理,人在病中,难免糊涂,况且中风之病症本就容易导致头脑不清,做出糊涂之举,亦在情理之中。”
听的这番话,胤禩心里不由一跳,若真是康熙的糊涂之举,眼下这局面,就大有可乘之机,他不由追问道:“中风之症,容易导致糊涂?”
“确实如此。”何焯肯定的道:“来之前,我详细问过擅长治疗中风的郎中,有不少人中风之后,会糊涂异常,更有甚者会变的痴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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