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他所中的毒,伤得最厉害的就是肺,偏偏,肺乃娇脏,朝百脉,易伤难补,虽然裴元灏帮他压制住了毒性,但应该并没有彻底的解毒,恐怕他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都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想到这里,我心疼不已,急忙说道:“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点水来。”
他点点头,我急忙去给他倒了一杯茶过来,他算起来也是快一天的时间水米没沾牙,接过茶杯咕咚咕咚的就喝了大半杯,胸口的憋闷才稍微缓解一些。
我又去吩咐下人给他准备饭食,一点要是细软的,交代了半天才回到床边,他的气息终于平和了下来,然后微笑着看着我:“不管怎么样,我这次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了。”
“不要瞎说。”
提起他中毒,毒发的事情,我心里就难受得很,倒是他,静下来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你们是用什么给我压制住毒性的?”
“……”
“我倒觉得,比之前喝他们给我的解药,还更有效一些。”
“……”
“只是,这药,”他抿了抿嘴:“好像有点腥啊……”
“……”
这一回,轮到我愣住了。
虽然我没有看到裴元灏到底是怎么做的,但我太清楚,他要救人,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血,可这件事,他从来都很忌讳让别人知道的。
想来,肯定也不会愿意告诉轻寒的。
于是,我含糊的说道:“这个,是皇帝给你想的办法。”
“……”
“我不在场,所以”
他听着,看了我一眼。
而我也有些心虚的将目光偏向了一边,幸好他没有多问,只微笑了一下,道:“那就没事了。”
“……”
“其实,我也只是好奇,但,他肯出手救我,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
虽然他不追问,但我知道,他未必心里没有什么嘀咕,只是现在,这件事已经是小事了,我抬头看着他,道:“他肯出手救你,那你呢?你就这么挡在他面前,妙扇门的门主万一真的伤了你,甚至你想过后果吗?”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当时,我也是想赌一把。”
“赌?赌什么?”
“赌叶门主他,不是真的想要杀皇帝。”
“……”
“轻盈,其实那个时候你的话没错,他要杀皇帝,只是一抬手的事,可他却偏偏把我们两个人叫上去,你是镇国公主的女儿,而我,他们早就知道我在阳奉阴违的帮助皇帝,把我们两个人叫上去,只是增加这件事的变数而已。”
“……”
“所以,我认为,他不是真的要杀皇帝的。”
我点了点头,也同意他的说法。
他说道:“但这次,他用我的事来撒气,让我觉得有点意外。”
“……”
“轻盈,你看妙扇门门主,是个这样的人吗?”
我想了想,说道:“我对他的了解不多,也只有那一面之缘而已。但我想,叶消难大元帅的后人,妙扇门的门主,怎么也不应该是为了私怨做出这种事的人。”
“……”
“若
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在这样的乱世里,妙扇门也不可能存在那么长的时间。”
“……”
“他这个举动背后,似乎……大有文章。”
尤其,那个太医告诉我,轻寒体内的毒原本是趋于和缓的,但在服用了某种东西之后激化了体内的毒,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进城之后阿蓝给他的那瓶看似解药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件事,至少在我们阻拦他杀裴元灏之前,他就已经在计划着了。
那么,让轻寒毒发的事,就不是因为他阻止叶门主杀皇帝而被泄私愤了?
这样一想,我觉得事情好像更复杂了一些。
他见我眉头紧锁,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
我想了许久,却只觉得这一切的事情都乱成麻团,只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现在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但我觉得你说得对,那个叶门主,他这一次出现,包括在西安府设局,都有他的深意。”
轻寒点了点头,道:“希望能找到他,弄清楚这件事。”
我说道:“不要说希望,我们一定得找到他。”
他抬眼看着我,我说道:“皇帝帮你压制住了体内的毒,可这不是长久之计,一定要想办法给你彻底的解毒才行。我们要早一点回西川去找到他。”
“若是,他不肯呢?”
“……”我想了想,道:“还有一个人,应该会有办法。”
“谁?”
“药老!”
他听得精神都微微一振:“我知道这个人,那个时候,他已经到了西川,只是,我”
“……”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我也知道,那个时候他根本来不及停留,就要赶到京城来救我,自然也就没有给药老这个机会。
若不是因为那样,也许他现在,根本不会经受这么多的痛苦折磨。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说道:“那我们立刻启程回西川,我要去找药老给你解毒!”
说着,我就要立刻起身行动,但他立刻伸手过来抓住了我的手:“先不急。”
“什么,还不急?”
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我现在的身体,可能还不能上路。”
“……”
我一怔,再看向他苍白的脸庞和毫无血色的唇瓣,才意识到,他昨天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现在都还只能靠在床头跟我讲话,显然是整个身体都掏空了,再让他上路去舟车劳顿,的确是会影响他的身体的。
我顿时又有些急:“那你”
他说道:“再说了,皇帝他还有些事要做的。”
“……他?”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从他醒来开始,裴元灏就一直在这个房间里,甚至在刚刚我闯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似乎也是刚刚谈定了什么,才会一脸契合的样子。
而且,裴元灏临走之前,还特地提起,让轻寒不要忘记答应了他的事。
一想到这个,我的眉头又微微一蹙。
“你刚刚跟他在谈什么?”
“……”
“他说你答应了他一件事,是什么事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目光微微闪烁,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跟我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