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异国街头,由于是暴雨夜的缘故,空荡的街道上除了偶尔快速行驶过的车辆,就只剩下曳曳的昏黄路灯。
哗啦的雨声冲洗着空旷的柏油路。
忽地从一家店里跌跌撞撞冲出一个年轻的男人。
从面容上能看出来,男人是亚洲人,在这个白种人的国度,他显然生活得非常不易。
一群持枪的白人追了出来,他们骂骂咧咧,枪支随性的打出子弹。
而年轻男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虽然踉踉跄跄,却总是只差分毫就子弹规避开。
纷乱的脚步声在暴雨夜里,加上枪响,也一点都引不起人注意。
就算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敢这时干预。
这正是个加拿大黑手党盛行的年代,黑手党的枪支,是比一切都有用的话语权。
白人们骂骂咧咧,被暴雨冲得睁不开眼。
而年轻的男人像是滑溜的泥鳅一样,不过是抹把雨水的功夫,就在雨夜里消失得干净。
一群分开去追。
可当脚步声渐渐远去,只剩下暴雨哗啦冲刷地面的声响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两三个钟头,又或者是五六个钟头?
在一条黑暗的小道里,脏乱的垃圾桶里忽地动了动。
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扒在垃圾桶的边缘,慢慢的爬出来。
他的头上顶着肮脏的菜叶子,身上的黑色T恤本来也就看不出颜色。
暴雨打在他的脸上,如同小石子似的,可他又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并不冷,苍白的脸上还浮现起一抹热的潮红。
凌墨十几岁就跟着叔伯来加拿大,加入了一个黑手党。
一直坐着最底层的炮灰,只想混口饭吃,但手上也早早沾染了人命。
只是他从来都是挺淡漠的,人命什么的,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现在那些人死在他凌墨的手上,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凌墨也就死了,就成了一具被划花脸的尸体呢。
但是凌墨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一种人,他们不老不死,却邪恶到扭曲。
异界审判是黑手党里面比较神秘的组织,但是犯到了凌墨老大的头上,凌墨这些小喽啰就被派来砸场子、
场子是砸了,也只有凌墨一个人活着逃出来。
可凌墨现在躲避过了那些人,整个脑袋却是晕涨涨的,喉咙里特别干,口渴,渴得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天还没亮,暴雨下的都市肆意生长的是黑暗和枪声。
他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住处。
喝了一肚子的凉水。
可肚子都涨了,但那饥饿的感觉一点都没有消。
叔伯来了,带着老大的奖赏,那是一叠厚厚的票子。
叔伯的笑还挂在脸上,进屋了之后就僵住了。
屋子的凌墨眼睛漆黑漆黑的,带着猩红,而那唇边两个獠牙却尖细的伸着。
凌墨舔了舔唇。
整个世界都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扑了上去。
。
三天后,一个名叫凌墨的中国公民,重新回到了自己本国的国土上。
他很沉默,也很孤僻。
被转化成了吸血鬼,大概是在那个会所的角落里发生的事。
凌墨只记得晕了一下,醒来的时候,就拼命的跑。
这可能是那个异界审判的恶趣味,把他转化成吸血鬼,并没有杀他。
可吃掉了自己的叔伯,凌墨生不如死。
但凌墨到底还是活着,并且一直活了下去。
又是一个雨天。
城市上空雾霭弥漫,凌墨混迹在一群平凡的上班族里,悄然物色着下手的目标。
当他追着那个目标,走到巷道的时候,凌墨听到了一声啼哭。
一个小小的几个月的娃娃,在这样暴雨的夜里,被父母遗弃,就丢在那荒凉的公交站台的雨棚下。
街道上车辆经过溅起白色的水花。
哭声一直不断。
本来这已经是很好的食物。
但鬼使神差般,凌墨走过去,拨开了小娃的襁褓。
小娃噙着手指,哭得没有娃娃腔。
可看着凌墨的时候,那哭声慢慢却小了,最后一双带着泪光的乌黑的眼睛,就那么看着凌墨。
大概有四五个月吧。
凌墨判断。
他抿唇想走,但没走几步,到底又折了回来。
他抱起了小娃。
距离他被初拥成吸血鬼,大概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了。
可今天这个日子,凌墨一直记得,在几百年前的今天,同样一个雨夜,他变成了吸血鬼,吃掉了自己的叔伯。
而同样的时间和暴雨。
小娃,或许就是上天给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