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老爷子交枪的事，李林带着弟兄们回县里仓库，还没出村就被李大军拦住。

李大军问：“家里的麦你咋不去拉走呀？”

李林说：“小西跟你说过原因，大老板的钱几天后到账，我现在没钱。”

听这话李大军很气愤，心说我帮你收十几吨麦才挣几百块钱，你小子却挣了辆新车，这不公平。

李大军说：“二林你给个准话，啥时候把货拉走？”

李林说：“3天后吧，你先收着，到时候我一起拉走。”

李大军咬牙，“你先把货钱给我，我才有钱继续收呀。”

李林摆手，“那就先不收，3天后再说。”

启动拖拉机走人，决定晾他几天磨磨他的脾气，顺便也给西统出口气。

李大军拉住李林的袖子打商量，“先给8成吧，剩下的3天后结清。”

李林说：“你要是信的过我，就让我先把货拉走，明天这个时候给你送钱。你要是信不过我，就等3天后钱货两讫。”

李大军纠结半晌，最后咬咬牙说：“你可以先把货走，但你要给我打个欠条。”

李林冷笑，说：“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那没啥好说的，你再等我三天吧。”

“先拉一车中不中？”李大军再次妥协。

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大到暴雨，院子里的95袋麦不能放在外面，屋里又放不下。

几千块钱的货李大军不敢全部赊账，想让李林先拉走40袋，剩下的可以凑合着放屋里。

李林安排西统、董彪、段磊去拉货，安排完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休息。

张翠下地干去农活还没回来，李森在家照顾李大山，顺便喂猪喂牛打扫卫生。

李大山躺在摇椅上听评书，李林给他泡杯茶陪着他聊天。

“俺爹，你的脚恢复的咋样？”李林看看他的脚，已经取了纱布和绷带，只是脚面伤口处还有些肿。

李大山说：“再换次药就差不多了，你咋不跟着去李大军家拉麦？”

李林说：“我那三个兄弟在，当老板不能事事躬亲，要培养手下独当一面的能力。”

李大山调低收音机音量，小声教诲：“必须让西统跟着，不要太相信外人。”

“我懂的。”李林掏出一盒烟放在桌子上，从公文包里拿出毛选阅读。

李大山翻着白眼调侃：“现在装勤奋，早年要是也这么用功，估计也是个大学生。”

李林笑着说：“我不是上大学的料，语文历史政治还凑合，看见数理化就头疼。”

李大山叹口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你知道能挣钱我就放心。现在我不用拐能走路，让大森去给你帮忙吧。”

李林说：“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家里要是不稳当我没心情去外面拼。”

父子俩把天聊死，李大山开大尽量继续听三国演义，李林闷头读毛选。

个把小时后西统登门，“二林哥，装了40袋麦一共4800斤，这是段磊记的磅数。”

李林掏出计算器累加，确认无误后哥俩步行去隔壁张庄，董彪段磊在张庄大路上等着。

西统开拖拉机，快到孙庄检查点时换李林开，白天执勤的交警不是韩平良小队，弟兄们没驾照不能冒险。

交警大老远就亮停车牌，检查完李林的驾照却没有交还。

小队长眨眨眼，说：“李大老板，韩平良的麦是你收的吧。”

他用肯定的语气说疑问句，李林不能用谎言敷衍，只能笑着承认。

96年兰县的城市化面积很小，县城和乡村没有明显的分界点，公务员家里有田很正常。

小队长伸手，说：“认识认识，我叫黄杰，在三中队上班，这几个是我的同事。”

李林亲切握手，说：“黄队好，各位辛苦。”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阿诗玛敬烟，黄杰小队纷纷摆手婉拒。

黄杰说：“俺老父亲想卖千把斤麦，李老板能给哥哥啥价？”

李林戴上为难面具，说：“最近资金紧张，要不过两天再说吧？”

其实李林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种事都是人传人的，追求利益也是人的本性。

一个小队员笑着插话，“老弟你不厚道，不能只收老韩的不收俺们的，是不是呀？”

又有个队员半开玩笑的说：“大老板，杰嫂在咱县的卫生防疫站稽查队上班。”

意思很明显，防疫站肯定会去调查你收的麦安不安全，有个熟人好说话，到时候少罚你几百块钱。

李林立马换上开心面具，从腰包里掏出笔记本说：“老价钱，哥哥们说地址吧。”

“不能按老价钱。”黄杰笑着说：“俺们5个给你凑3吨货，给俺们涨2分钱不作难吧？”

李林明白了，这几个货早就商量好了在这堵我，准备的还挺充分。

这单生意必须做，不为别的，就为搭上黄杰的老婆，卫生防疫站也是粮商的大冤家。

“哥，别为难我呀！”李林大吐苦水，“我给你们涨2分，平良哥绝对掂刀砍我，他要是把我砍了，我看谁还收你们的高价麦”

众人哈哈笑，黄杰说：“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还按老价走。不过今下午你就得去我家拉货，最迟明天上午。”

李林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不给你掉地上，让我记下地址。”

众人各自报了地址，黄杰又开玩笑：“大老板为啥亲自开车？让弟兄们开。”

李林说：“只有我有驾照，他们的驾照还在办理中，过两天就会下来。”

黄杰哈哈一笑，拍拍李林的肩膀，“当老板要有当老板的派头，不能事事躬亲。”

李林瞬间领悟黄杰的意思，粮车以后会在这条路上日夜畅通，这就是礼尚往来。

哥几个又聊几句，李林直接让西统开车，自己坐在西统旁边保驾护航。

棉麻厂大门口站着十来个人，穿着白色的制服，有的夹着皮包，有的拿着提包。

李林让西统靠边停车，正想过去打招呼他们就围了上来。

谢顶大叔掏出证件，“你是李林吧，我叫苏景。我们是防疫站执法大队的，依法检查粮食的卫生问题。”

“欢迎欢迎！”李林看完证件双手奉还，让西统打开大门把麦车开进去。

这必须配合，现在虽然没有妨害公务罪，却有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性质是一样的。

李林心知肚明，96年国家还没有禁售剧毒农药，90年代也是毒药满天飞的年代。

特别百草枯等有机磷除草剂，会导致小麦农药残留接近或超出国家标准。

不合格就罚你钱，区别是罚多少，是罚300块还是罚3000元。

防疫站会按经营规模下罚单，做袋袋冰的小作坊罚300，收粮食得大仓库罚3000。

苏景说：“你这里为什么总关门，我们来过两次，都被你的铁将军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