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在半路抛锚，李林既郁闷又烦躁，坐在拖拉机上抽烟。

突然想买一辆拖拉机，一直用别人的车真不行，经常在夜里跑车也不安全。

快10点时西统带着董彪、段磊过来，李林让他们各自回家拉架车，最好请家里的牛帮忙。

西统很气愤，说：“李大军不是好鸟，他家的车也烂，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李林笑着安抚他，“汽车是有灵性的，你越骂它它越撂挑子，弟兄们都回去拉车吧。”

三人骑着自行车车各回各村，董彪家住余砦离孙庄最近，最先回到家。

他家是没有铁门的篱笆院，架车是值钱的东西被他老妈放在屋里。

董彪隔着窗户往屋看，几分钟后转身离开，他老妈是聋哑人听不见叫门声。

在篱笆墙外抽根烟，决定去刘老憨家借架车，李林正在跟柳老师处对象，她应该会借车帮忙吧。

到刘家门口院子里的狗汪汪叫，董彪隔着院墙喊话：“老憨叔，我是董彪，老憨叔。”

狗叫是传染的，很快全村的狗都汪汪叫，刘家院子也亮起门灯。

刘老憨走到院墙边大声问：“谁呀？大半夜干啥？”

“老憨叔，我是董彪，想借你的架车用用。”

“三更半夜借啥车？明天再过来！”

“二林哥拉粮食的车坏在孙庄，他想用架车把麦运走，帮帮忙吧叔。”

“你家不是有架车吗？”

“俺家的车在屋里锁着，俺妈睡觉啦。”

听这话刘老憨叹气，说：“你等等，我回屋穿上布衫再给你开门。”

这时院子里传来柳盼娣的声音，“是董彪吗？”

董彪赶紧回应：“是我。”

刘老憨说：“二娣，你起来干啥？”

柳盼娣：“三舅你先回屋睡，我跟董彪去一趟。”

“你说啥？大半夜你去干啥？”

“我有件大事要亲口跟李林说，说完我就回来。”

“啥事不能明天说？夜里出门多危险？”

“没事儿，我跟董彪一块去。”

柳盼娣和李林都很忙没时间见面，她想说的事又很重要，所以她想搭夜去见李林。

铁门打开，董彪低头说：“嫂子好。”

柳盼娣瞪眼，“叫我柳老师，是不是他让你喊嫂子？”

“不是，没有！”董彪硬着头皮解释：“西统哥说，二林哥正跟你谈朋友。”

柳盼娣说：“把自行车给我，你去推架车。”

董彪拉着架车出门，看这情况借牛是不可能的，能借到车就知足吧。

柳盼娣从外面把铁门锁住，推着自行车跟着他走。

此时在段庄段磊家的院子里，段磊正在跟父亲段春光吵架。

段春光：“想用架车就推走，别打牛的注意。”

段磊：“我就拉两趟麦，用完就送回来。”

段春光跳着脚骂：“你去球吧，我怕你把老子的牛卖了。”

段磊鼻子一酸，颤声说：“爹，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懂事吗？”

“你懂个屁！”段春光更来气，说：“李二林在三里五村孬的出名，你天天跟他混？想进去劳改吗？”

段磊也怒了，提高嗓门说：“我跟二林哥干活顿顿吃肉，他一月给我200块钱。”

“他给你个屁！”段春光嗓门更高，“不是我瞧不起他，他真给你200块钱我反过来叫你爹。”

段母赶紧出来，“二磊赶紧拉车走，你爹干一天活累一天，你别惹他生气。”

段磊二话不说拉着车就走，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忍不住喘粗气。

国道上的李林的脸色也非常难看，八个壮汉围住拖拉机想搞事。

孙庄被310国道分割为东西两半，东孙庄有户人家办白事，这8个人是去给事主帮忙的。

帮完忙喝完酒结伴回家，过公路时看见路边停着车，车上还拉着一车东西。

月黑头加阴天，一个年轻人拉着一车货，车还坏在了鲜有车辆经过的公路上。

这情形就是告诉歹人们：赶紧过来抢我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90年代最疯狂的刑事案件就是车匪路霸，这年头儿银行卡还没普及，银行的服务态度奇差无比，人们不想跟银行打交道。

移动支付还没出现，人们出行往往会携带大量现金。

所以犯罪分子们会截停过路的公共汽车，实施抢劫侮辱妇女，还会哄抢货车上的货物。

一个浑身酒气青年走到拖拉机边，脚踩拖拉机前轮说：“小孩儿，下车聊聊。”

李林下车背靠车头，右手插裤兜里握住电棍，淡淡的质问：“你叫谁小孩儿呢？”

小孩儿这个词在豫省如果用来称呼成年人，就有骂人和挑衅的意思。

“哪个村的？”

“李家村。”

“跟我说说你叫啥？”

“李林。”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呦，你就是李二林呀？”

李林没搭理他，警惕的注视着眼前人。

“哎呦，你就是那个可吊的李二林？”

“呵，你有意见？”

“你去球吧，在俺村你吊不起来？”

李林说：“你们想干啥？把道儿摆出来。”

青年嚣张的说：“车上拉的啥？是不是麦？”

有人伸手去摸麦袋子，“大东哥，就是麦。”

孙东东笑笑，抬手指着李林的鼻子，“你开货车把俺村的公路碾坏，咋说吧？”

李林问：“你想咋做？”

“留下几袋麦给俺村修路……”孙东东话没说完人群就爆发惊叫，其他人纷纷向后跑。

李林先用电棍电倒孙东东，又把电棍杵在一个偏分头的脸上，强电流直接把他电到硬直。

“打人啦，快去叫人。”

“二坝快去叫人。”

一人撒腿去村里报信，剩下的五人去路边拿砖头木棍。

李林一脚踢在孙东东脸上，踩着偏分头的鼻子来到车尾，左手拿电棍右手拿匕首。

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拉架车，赶紧大声喊：“彪子吗？去叫交警，有人抢劫。”

董彪说：“柳老师快去找交警。”

架车上拉着自行车，车杠上捆着螺纹钢筋长矛，董彪解开绳套抽出长矛冲向粮车。

人群叫嚣，“没你的事，滚一边子去。”

“我日恁万奶奶！”董彪抬矛就刺，劫匪们吓的赶紧躲，有个倒霉蛋不小心绊倒。

董彪二话不说一棍砸他头上，倒霉蛋一边打滚一边嗷嗷叫。

“彪子过来守车。”

“中！”

董彪站在李林身边，哥俩肩并肩守护粮车。

柳盼娣终于回神，撒腿往南边的检查点跑，那里有辆警车和几个交警。

她太紧张了，忘记架车上的自行车，跑二里路能累坏她。

李林看不见柳盼娣的脸，只觉得女人奔跑的样子很熟悉，神经高度紧绷的他也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