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肚子的李林来到村长家，刘美菊在厨房里做饭，李国兵两口子在堂屋看电视。

李大军说：“时候不早啦，先验货吧。”

李大军让儿媳打开门灯，给李林一个虎头牌铁壳手电筒，麻溜的解开所有布袋口。

李林挨个检查小麦颗粒的大小及饱和度，把胳膊插进麦袋里感受麦的干湿度。

“大军叔，如果我没看错这是豫麦18吧。”

“就是豫麦18，你眼光真好这都能看出来。”

“这批麦品相不错，我按约定价给你。”

“好，国兵出来装车。”

约定价是0.32元，市场价是0.28元，李林和李大军都明白，想在4月内收购300吨麦必须抬高价钱。

李大军说：“过完磅就直接装车？”

李林说：“可以，但丑话说前头，如果这批麦还是恶意掺杂咱俩就散伙。”

李大军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今天筛了一天的麦，保证里面一个颖壳都没有。”

李国兵把磅秤推出来放平，父子俩往秤上抬麦袋，李林拿着圆珠笔记录磅数。

大尿素袋能装120斤麦，抬到拖车斗里还得摆正位置，不然一趟拉不走35袋。

忙到10点半终于把车装好，李林和李大山分别拿出计算器累加重量。

“大军叔，我加的是3635斤，你看对不对？”

“我加的多2两，按你的算吧。”

“中，除35斤的皮，我按3600斤给你算账。”

李林点击计算器，AI语音播报：3600乘以0.32，等于1152。

再算一遍确定无误，先从腰包里掏钱给李大军，在掏出账本记流水账。

1996年6月2日，收购李大军1.8吨小麦，单价0.32元，支出1152元，距离300吨小目标还差296.1吨。

李大军用验钞机验真伪，又一张张的看水印，确定没假钱就笑呵呵装兜里。

“二林，不是不相信你，100的钱太大！”

“没事儿，当面点钱不为丑。我可能11点多回来，是把车送你家还是先放俺家？”

“送俺家吧，射雕英雄传我天天看到夜里11点，不耽误事。”

又寒暄几句李林去开车，这时有人过来买东西，李大军去小卖部里应酬。

胡玲递给李林一瓶易拉罐可口可乐，罐上写着金奖连环迎奥运，好像3.5元一罐。

“谢谢嫂子，你总这样客气，我不好意思。”

“一瓶汽水而已，没啥不好意思的。”

胡玲突然靠近压低声音，“俺娘家有点麦，你抽空拉走呗。”

李林默默一笑，说：“你跟大军叔商量，我暂时还没有下乡收麦的打算。”

说完用摇把儿启动拖拉机，打开大灯小心翼翼的开车，速度比自行车快不了多少。

每走几分钟就停下车用手电筒检查，万一丢袋麦能把他心疼死。

李林郁闷的点根烟，心说这样是不行的，再拉货还是找个伙计作个伴儿吧，

从余砦中学上国道后加快速度，走到孙庄发现前方有红点晃动，好像是交警查车。

李林硬着头皮往前开，他没有驾照害怕被交警截停罚款。

交警没搭理他，去拦停后面过路的大货车，原来开个拖拉机没有被罚款的资格。

一路来到棉麻厂北大门，再次检查确定没丢麦袋，李林掏钥匙打开大门。

大门一开5道光线射过来，李林赶紧用左胳膊挡住双眼，右手去摸兜里的电棍。

西统扯着嗓门大喊：“是小林哥，是咱哥。”

董彪喊：“快把手灯关了，把矛枪拿远点。”

弟兄们警惕性很高，李林十分满意，扯着嗓门喊：“都跟住车，看好麦袋子。”

嗓门一个比一个洪亮，拖拉机一直腾腾响不大声喊听不见。

把车开到仓库外边熄火，懒得废话直接吩咐兄弟们开工。

先把麦袋扛进仓库，再倒地上重新装袋，下麦药扎紧口袋，最后再抬到麦堆上存储。

李林很满意这批麦的品相，看来李大军是真想当好中间商，这很好！

李家村，李大军叼着烟去李二军家串门，李二军一家正在吃饭。

“大哥来啦，吃罢饭没？”

“吃罢了，我来给你送卖麦钱。”

“坐下来喝两杯，娃他娘再去炒俩菜。”

李大军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从兜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李二军赶紧给大哥倒酒。

“二军，毛重3635，除50斤皮剩3585斤。”

“35个布袋他扣我50斤？按行情一个布袋扣1斤，为啥多扣我15斤麦？”

李二军直接拍桌子，瞪着眼开骂：“我日他万奶奶，收麦的人走没？我找他去！”

“你骂啥？按行情麦价只有2毛8，人家一斤给你3毛钱，多扣你15斤麦算啥呀？”

“这……大哥你别发火，我就随口说说。”

李二军心里美滋滋，一斤多卖2分钱，算下来多卖七八十块，够割二三十猪肉了。

李大军心里也美滋滋，心说倒倒手我就挣了80多块，这特么的来钱真快。

看来李二林那小子还是比较靠谱的，我得抓住机会好好赚一笔。

三杯酒下肚李大军回家，点根烟打开广播开始吆喝。

“李家村的父老乡亲们，现在我说个广告哈，前街李大军家大量收购优质小麦。

我保证价钱比市场价高，外地的大老板只给我300吨的量，所以我只收咱村的麦。

希望广大村民们不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卖麦的赶紧来俺家卖。

我再强调一遍，只有300吨的量，收够这个数大老板就不收啦，你们抓点紧。”

广告循环3遍才停，张翠拧着眉头回屋，端盆热水帮李大山洗脚。

李大山满脸愁云，“二林到底是咋想的？收个麦为啥牵扯李大军？”

张翠摇摇头叹口气，“从小他的心思就重，谁也不知道他在想啥，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李大山说：“别问，他肯定不跟你说，你要真想知道就去问西统。”

李西统家的院子里，李雷老爷子静静的站在门口，仔细品味村长李大军的广告。

李刚强出来喂牛看见老爹，赶紧走过去问：“你站门外干啥，咋还不睡觉？”

李雷冷笑，“二林这孩子了不起，他在给李大军挖坑，李大军已经跳坑。”

李刚强有点懵，“爹你说啥呀？外面凉你回屋歇着吧。”

李雷叹口气，二林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太看重恩仇，都过去10年了还有必要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