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转过头，只见苏澈带着一众人上来。
心里骤升的希望，瞬间就又沉入谷底。
“王爷。”
青风等人慌忙跑过来，担心地看着他：“您没事吧？”
顾珺璟紧绷着身体，摇头。
“本王没事，在下面有没有发现王妃的踪迹？”
青风闻言，有些可怜地看着顾珺璟。
“王爷，王妃她……”
他低下头，眼眶红了，最终还是狠心说了情况。
“听那些俘虏说，王妃两天前身中毒箭一直没有人为她救治，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死了。苏璃为了给江思河留逃跑的时间，故意带着王妃的尸体来顶峰。”
刹那之间，狂风大作，乌云在天空翻涌，仿佛要将人间吞噬。
明明是夏日的季节，顾珺璟却觉得自己身处寒冬腊月。
风吹过，四肢百骸都是刺骨的冰冷。
那双脚仿佛生根，驻扎进千年的石头里，让他动弹不得。
痛吗？
要说痛也不是多痛。
就是觉得，这世上万紫嫣红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颜色。
活着，也没有了意义。
青风看着宛若石雕一般的顾珺璟，不敢说话。
那边。
苏澈先是将昏倒的苏正救醒，又让人将木架上的苏沫颜给救下。
苏正醒来，看着躺在地上“睡着”的苏沫颜。
抬起手狠狠地抬手拍着自己的脸，“颜儿，是爹的错！是爹的孽啊！对不起，对不起，是爹的错，你活过来好不好？爹把命赔给苏璃，你活过来好不好？”
苏澈也跪坐在一旁，神情悲伤。
终究，是他欠了苏沫颜。
他弯身将苏沫颜抱在怀里，哽咽着，“爹，我们，带妹妹回家吧，山上风大，妹妹肯定嫌冷。”
当他们走到顾珺璟身边的时候，顾珺璟总算是有了动作。
“等一等。”
苏澈看着顾珺璟，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罢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往彼此的心里扎刀。
不过，他的脚步倒是停了下来。
顾珺璟伸出手，去抚摸苏沫颜的耳后，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
那一刻，他感觉到脚底的血液在快速地往他的脑袋冲，让他头晕目眩。
他强压下不适，将手来到了苏沫颜的颈肩，还准备往下的时候，被苏澈躲开。
“顾珺璟，你什么意思？”苏澈一脸怒意和警惕。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苏璃找人冒充了她，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顾珺璟声音很轻，有点小心翼翼，又带着害怕。
苏澈哑然，沉默良久，他怅然询问，“那你摸到有面具的痕迹了吗？”
“无。”
没有任何人皮面具伪装的痕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是真的苏沫颜。
意识到苏沫颜真的死了，顾珺璟口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味。
那喉咙间的腥甜，几经压制还是没有压制下去。
“噗——”
顾珺璟头晕目眩，他没有再稳住自己，而是放任自己倒在这苍天大地之中倒了下去。
他看着天上的乌云笑了，“苏沫颜，你曾说过，我们两个人想要在一起，除非你死我活。现在，这个条件完成了。以后，我们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周围有不自然的风在吹起，青风低下头一看，立即大惊！
顾珺璟居然在自毁内力想要求死！
“王爷，不可！”
为防止顾珺璟做傻事，青风快速上前，嘴里说了一句“得罪了”便将顾珺璟打晕过去。
七天后。
苏沫颜在空间里躲藏了七天，直到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才敢从空间里出来。
她“死后”的第一天，她又听到苏澈和苏正的声音。
也听到了顾珺璟打击太大，吐血昏迷的情况。她也很想出去看看，但她前面已经做了那么多的铺垫，如果出去，就等于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她总归是要回到末世的，和这边的人到底不能相处一辈子。
有她交给薛彦卿的那些药，相信苏正和苏澈会慢慢遗忘她，至于顾珺璟……
苏沫颜垂眸，但愿神秘人给她的“忘情药”顾珺璟吃了会有用。
京都。
太后守在顾珺璟的床边，表情哀伤地看着众位太医。
“为什么璟儿还不醒？你们到底是怎么治的？”
李长青连忙跪在地上：“回太后，不是我们治不好，而是王爷不愿意醒。”
太后一听，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顾珺璟为什么不愿意醒？
那是因为苏沫颜不在了，对于顾珺璟来说，这世上没有他在乎和留恋的人和事情了。
她有些埋怨地说着：“你就忍心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就算要和苏沫颜殉情，也要等到哀家先去再说。你怎么能让哀家眼睁睁地看着你死了？你怎么这么不孝呢？”
李长青叹息，看了其他太医，刚准备几人默默退开，常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太后娘娘，薛彦卿求见。”
“薛彦卿？”
太后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这个薛彦卿是谁。
薛红的侄儿，也是苏沫颜被劫持走之前，最后见的一个人。
“宣。”
薛彦卿走进来，行礼过后，说着自己来的目的，“太后娘娘，草民来奉还九凰权杖，同时，草民手中有一颗丹药，能救王爷。”
太后一喜，“当真？”
“是。”
薛彦卿点头：“只是这个药有个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璟王吃下此药，就会忘记关于苏沫颜相关的所有事。”
太后沉默，看着薛彦卿手中的九凰权杖还有一个红色的绒盒。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默契地低下头，当做自己不存在。
在薛彦卿跪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太后总算是开口。
“试试吧。”
……
国公府。
七天停灵时间已满，就再也没有留着苏沫颜尸身的借口。
苏正就算再怎么舍不得，再怎么懊悔，也不得不让苏沫颜下葬。
当苏沫颜入土为安后，苏正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病倒了。
府中大小事务，也都渐渐地交给苏澈。
他手中的兵权也在苏沫颜死后的第九日，全都交给孝明帝。
以往拿着那些兵权，是想着保家卫国保护自己一家，能让苏沫颜面对皇室有底气。
现在，苏沫颜已经不在。
她之前就希望带着他们回归田园，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
生前他没有能满足苏沫颜，死后不能还辜负她的期盼。
孝明帝看着那兵符，心中百般滋味。
以往，他最想要的就是苏正手中的兵权，现在终于上交了，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有这些东西，他只要想，他就又可以当个有实权的皇帝。
可是，顾珺璟之前说得对。
当皇帝一点也不好。
每天除了要面对一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大臣，还要担心自己的脑袋。
他去了太后的宫中，同时也将顾宇晨誉叫了过去。
“苏正提出告老还乡的事情，母后觉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