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冠军侯，雷将军可曾见过？”太一听着雷犼讲述越山书院的事情，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雷犼摇了摇头，目光凝视远方，正是之前那斥候逃走的方向，那里，想必已经杀成尸山血海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未曾见过，冠军侯入朝时，我正在边塞对抗外族，倒也一直没能领教风采，很是遗憾。”

英雄总是惺惺相惜的，即便是敌人，也不例外。雷犼已与叶飞联手，对冠军侯来说，双方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不过，雷犼却也想亲自见一见，这个被大乾皇帝亲自提拔上来的百胜将军冠军侯，究竟是什么模样。

“冠军侯为何被称为千年一例的绝世天才？”太一点了点头，又问道。

百年一遇的天才已是难得，各个门派、家族、势力中若是诞生一个百年天才，都会被精心培养，给予最大的资源，绝不会出现打压。大陆上除却那些夭折的百年天才，其余无不是惊才绝艳、名声赫赫的大修，就算是堕入魔道，也能成为强横的魔道修者，十分可怕。

百年天才已是如此，那千年一遇的绝世天才，又该如何？

雷犼耸了耸肩，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虽然没见过冠军侯余敬之，但也没少听过他的传闻：“我雷犼自修道一来，大道坦途，凡桎梏瓶颈皆一举冲破，唯在这锻灵境始终不能突破。我自认天赋绝强，虽出身草莽，比之百年天才，却丝毫不让。”

太一闻言，由衷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自然知道了雷犼身世。出身乱世，落草为寇，本是一山大王，后救一修者仙人，那仙人点化其功法、修炼，留下一套不知名的修炼功法后离开。

而雷犼凭着功法，却立刻登堂入室，修为大成，一路击败诸多强敌，成为名噪一时的土匪头儿。再后来，雷犼被当时的大乾太子，便是当朝皇帝的兄长所剿灭，太子见雷犼实力强横，爱惜人才，苦心劝说。

雷犼感其真诚，最终冰释前嫌，拜为主上，这才脱了草寇身份，入了官籍，加入了大乾军，从小兵做起。然而一身强劲修为的他，自然不会泯灭与茫茫小兵之中，很快，他屡立奇功，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

若不是之后发生的事情，恐怕今日便不是冠军侯前来剿灭叶飞，而是他了。

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一却是不知道了，雷犼每当提到此处，都会沉默，进而不再赘述，目光黯淡。太一自然也不会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会强求他人，更不会强求雷犼。

雷犼以一介草寇土匪的出身，修炼百年，成就如今的武宗锻灵境界，说是天才也绝不为过，这一点，无论叶飞还是太一，都不会否认。

但是，就连雷犼也承认冠军侯的厉害，就让人不得不好奇了。

太一看了雷犼一眼，笑着。雷犼啐了一口，也笑道：“这却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让你见笑了。”

“将军所言非虚，天才席位上，理应有将军一席。”太一语气平淡，并不是恭维，而是真心实意。

雷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道：“不过，那冠军侯，却到底不是凡人。”

“此话怎讲？”太一被严重吊起胃口，饶有兴致的问道。

雷犼笑问道：“魔道一途，终汝一生，可有穷尽乎？”

太一表情坦然，不假思索道：“魔道一途，以天地生，天存即我在，地灭吾亦亡，诞与天地，无穷天道，何来尽头？”

雷犼又问道：“修道一途，又如何？”

“大道三千，世界三千，十界宇宙，一法尚且难于登天，亦无有穷尽。”太一回答道。

“儒道以大誓愿为己任，欲天下大同，建立和谐、人人如龙的完美世界，然大圣人孔夫子也不能建立神国，儒道一途，亦难于登天。”雷犼又叹道，太一知道他有话说，只是笑笑，没开口。

雷犼停了片刻，脸上露出笑意，轻描淡写的说道：“冠军侯之所以被称为千年一遇的天才，是因为，他自八岁开始修道，在十八岁之前，修武道、儒道、魔道、禅道，以道通佛、通魔、通天，最后融为一体，自创出一门怪异功法……”

“什么？！”太一脸色的笑容，被震惊所替代，除了震惊，他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尤其是听到最后，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居然有如此古怪的功法，究竟是什么？！”

雷犼笑了，却卖着关子，没有继续说，反而看着太一震惊的脸，笑了一阵。这个表情，与他他当初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别无两样，脸上震惊到无以复加，以至于连眼珠都忘记动一下。

过了一阵，太一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逐渐收敛，笑道：“将军此言，实在太过于骇人听闻。”

雷犼咧嘴笑道：“老子当初把那个在我面前说这话的小兵吊起来打了一顿，我说：他娘的居然敢吓老子。后来一打听，这些却是真的。”

“那功法，到底是？”太一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依旧问道。

“佛本是道，万道归一无界大法。”雷犼淡淡道，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足以令人目瞪口呆。

太一一愣神，过了良久，才大笑道：“好，好，好一个佛本是道，难怪，难怪，千年一例，名不虚传！”

佛本是道，道便是佛，以道法通魔法、通佛法、通十界万法，化而归一！

太一也终于意识到，这千年一遇的绝顶天才，究竟是如何恐怖了。修道、悟道、参道，仅仅十载，冠军侯便彻底参悟佛、道、魔三法，以自身的感悟，创造出耸人听闻的绝强功法，这如何不让人惊讶到无以复加？

“如此一来，魔主岂不是危险？”太一惊讶过后，却突然想起，这千年一遇的天才，正在与叶飞交战，顿时紧张起来：“雷将军可见识过着佛本是道的功法厉害？”

雷犼摇着头，脸上笑意却不减：“我连这小子的面都没见过，如何领教他的厉害，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冠军侯，只怕棘手。”

太一眉头微皱，雷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你是不是在想，尽快解决这边的战斗，迅速支援叶飞？”

“你怎知道？”太一惊诧的看了他一眼，他心里确实是这般想法。

雷犼撇了撇嘴，你都写到脸上了，能不知道吗？不过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到：“你真的认为，叶飞会被冠军侯击败？”

雷犼一问，太一顿时眉头一挑，是啊，千年一例的绝顶天才又如何，百战百胜的冠军侯又如何？要和魔主争锋，真能讨得了便宜？

就连拓跋昊天提点过的亲侄子拓跋圣，都被叶飞轻易拿下；无数次的逆转，战胜本不可能战胜的强敌，要说百战百胜，叶飞又何尝不是？

冠军侯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可叶飞呢？收服诸葛清明、牛德胜、萧灵儿、常鹤松等强者，又联手雷犼、击败拓跋圣，随手点化太一成为天魔，这些手段，比之千年一遇的天才，也只怕不会差多少了！

千年一遇？叶飞只怕不止千年了！

想到这里，太一紧锁的眉头，终于散开，恢复了往日里的从容，他笑道：“魔主在上，这冠军侯虽然厉害，但要在魔主手里讨到好处，只怕比登天还难。”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这倒是真的，能再叶飞手里讨到便宜的人，只怕十界之中都数不出两个。冠军侯，决不在此列。

想通这一关节，两人心中不再担忧，指挥魔军全力攻打辎重大军。两人不出手，一是怕战局崩溃太快，若辎重营彻底被魔军摧毁，只怕激起前方战场上士兵的死志。

哀兵必胜的道理，可不是凭空捏造的。

二则是希望通过这次战斗，让这些妖魔见识见识正规军队的作战方式，同时也是磨练众人，一举两得。

两人看了一阵，见天色渐晚，索性寻了一处大的营帐，点了烛火，又取了四周地图，把酒言欢，商定之后的撤退战术来。

这边秉烛夜饮，另一边，却战得不可开交。无数的残肢断臂，几乎将地面铺就成一层血肉地毯，鲜血汇聚成河，将荒山中的几条小溪，彻底染成黑红色。

冲天的血气，将原本就逐渐落下的夕阳余晖，折射出愈发诡异的血红色，仿佛天空也被鲜血染红。晚风吹过，战场上一片肃杀寂然，伴随着鸣金收兵的号声，便是战场旁乌鸦、秃鹫、野狗的进食时间。

这些畜生趁着双方清扫战场的部队还没来得及打扫这边，连忙叼起几块残肢碎肉，远远的跑开，大快朵颐起来。

除却战争的出发点，战争的过程，永远都不是美好的，从来都是这么残酷。用鲜血和死亡铺就的成功之路，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红颜，盼着孤魂良人，孤独入梦。